“啊!你回来啦!”感觉有人走近,孟关关一转头,立时放下鸡爪开心的往他袖上抓去。
“嗯。”秦逸风见她笑靥如花,不忍退避,只得眼睁睁瞧著雪白衣袖被她蹂躏成油污一团。
“事情都办完了吗?”孟关关高兴之余便没注意到自己的杰作,只顾一个劲盯著他。自林中遇险之后,她好像对他产生很深的依赖,分开半日便已非常牵挂。
“办完了,七日之后我便会上苍山。”而且,是与四皇子华随晟一起上苍山!
秦逸风边想边忍不住皱眉,宿渊为何要让他与华随晟一起上山?难道要让太子之争变得更激烈、更残酷?
孟关关不明白的眨眼,笑道:“那我们七天后就可以回去了,对不对?”
“嗯。”他点头,双眉却似乎皱得更深。
七天后能不能避过华随晟安然上苍山是个问题,而能不能延请到宿渊下山,则是个更大的问题。
他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现在却十分担心。
华随晟,会不会知道他所担心的呢?
想起营帐中华随晟有意无意的试探,秦逸风心底微微一沉。
那一片红艳到惨烈的色泽,他忘不了,华随晟又可曾忘记?
反手握住孟关关的手,他的面色忽然有些发白,双目也如同失了焦点一般,幽幽望向遥远的一点。
看在孟关关眼中,竟如同失却所有血色、所有精气。
一时不敢出声,她心底忍不住啊起一片惊悸与疑惑。
他想起了什么,怎会这样失神?
惨澹又失神的秦逸风,可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呢!
“喂,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心底大大惊慌,孟关关赶快抬起手掌拍向他胸前,一拍之下,总算发觉手掌上满是油腻,不过一时间也顾不得了。
“没事。”秦逸风回过神来笑笑,脸色总算好看一些。见她惊惶失色不由心头感动,安慰道:“放心吧,不过是一时走神罢了。”
“哦,那就好。”孟关关半信半疑的点头,视线落到自己手掌上,忍不住小脸一红,赶紧把双手放下来,缩到袖中。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秦逸风一身雪白的衣衫上,已经油腻斑斑。
低头苦笑,他问:“你不喜欢我穿白衣服吗?怎么老要往上边加颜色?”不但小时候如此,现在长大了还是。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孟关关小脸涨红,低低哼道:“真是小气鬼!大不了人家帮你洗干净好了。”
“咦?你是说真的吗?那等下就麻烦你了。”秦逸风很感动的瞧著她,唇边笑意浓浓。
“我……你想得美呢!”孟关关瞪眼,小嘴噘得老高。
她这辈子连块手帕都没洗过呢!居然要帮他洗衣服?
真是白日作梦啊!
***bbs.***bbs.***bbs.***
夜色漫漫,星月高悬。
一日的喧嚣过去,整个城镇陷入暂时的宁静中。
客房简单而干净,从窗户里透入一抹朦胧月光,正正照映到墙边,依稀现出床铺上一团纤巧的身影。
脸容娇美、双睫弯长,正是沉睡中的孟关关。
渐渐的,平静的睡容似乎趄了变化。双唇微颤、呼吸急促,连舒展的双眉都紧紧皱了起来。
“停下……你……停下……”细碎的语声从她口中逸出,吃力又焦急。
用力瞧著远处烟雾中的那道白色身影,孟关关追得气喘吁吁。
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秦逸风要跑得那么快?
她的双足怎么好似绑了大石头?用尽全力也追赶不上他!
她拔腿穿越一团团浓重云气,竭力想要靠近秦逸风,可是,短短十数步的距离却好像总也没法缩短。他明明没怎样动,却如神仙一般,正在迎风飘行。
是啊,他白衫扬逸、足不沾地的模样,不就像是神仙吗?
就如她幼小时第一次看过的,洁净如仙的秦逸风。
可是,她只要他做人,就是不要他做神仙!
因为人间的秦逸风有温度、有情感,可神仙模样的秦逸风,却冰冷得像天上雪花,再美也不会属于她!
心底急切万分,孟关关忍不住大声呼叫,“秦逸风,你给我停下!”
一张口,云雾与冷风同时灌入,顿时将她用力唤出的语句绞得支离破碎。
不过还好,秦逸风好像听到她的呼唤,停下脚步,遥遥回转身看向她。衣袂纷飞、乌发飘扬,他的面容清冷又模糊,隔著重云与她相望。
他听到了,他在等她!
孟关关大喜,连忙再度用力向前跑。
终于,十数步的距离不断缩短,她在秦逸风的面前停下。
可是,她惊骇的瞪大眼,全身如同浸入了冰窖。
为什么会这样?秦逸风他怎么了?
在她面前,静静凝立下动的秦逸风,雪白的衣衫上正透出一片浓重的暗红。好像是无数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涌出来,汩汩的流淌到全身!
血,好多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孟关关一动也不能动,又惊又惧的看著他慢慢变成一个血人。
到了最后,竟连他的双眼中、口鼻中也在淌出鲜血……
“啊!”犹如闪电破空,进开黑暗。一声尖叫从孟关关口中逸出,划破凝固与寂静。
随著尖叫,她终于可以动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砰”的一声,客房的窗户被猛力推开,一道白色身影从窗外越入,飞速奔到她身边。
“怎么了?”语声低而急,秦逸风立在她床头,马上采出手向她脉门上模去。
难道他的担心成真了?有人乘夜前来袭击她不成?
抑住心下纷乱,秦逸风凝神感觉指下脉动,半刻后,才长长吁了口气。
还好,没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抬眼见孟关关只是呆坐著,双眼空洞又惊惧,额头上挂满冷汗,他心底怜惜,不由得坐在床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只是作梦而已,别怕呵……”一边抱著她轻摇,秦逸风一边低声安抚。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安慰别人,居然做得如此顺畅无比,好像早已重复了无数次。
靠在温暖怀抱里,闻到熟悉的气息,孟关关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回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
她好害怕,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好多血,好多血啊!
一边抖一边哭,孟关关用他的体温来缓解心底惊惧,只觉这一刻天下间竟再没有比秦逸风的胸怀更安全、更温暖的地方。
就连适才梦中的冰冷与血腥,也在慢慢消融远去。
“乖,别怕。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秦逸风一手在她背上规律轻拍,另一手仍然挽住她。
软玉温香、雨打深花。
孟关关的哭声、孟关关的颤抖,一直触入秦逸风心底深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是他这辈子最最心爱怜惜的女子呵!而这女子,正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秦逸风的心,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柔软。
许久后,孟关关哭声渐止,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你没事吧?”昏沉的脑袋还没彻底清醒,她张著一双湿润大眼,急切的在他身上四处探视。
衣衫雪白洁净如故,没有血也没有任何其他颜色,更没有狰狞的伤口。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我没事,你刚才作恶梦了?”秦逸风见她定下神来,便藉著月光伸指,将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拭去。
那动作轻而且柔,就像在拭去娇女敕花办上最晶莹的那滴晨露。
“嗯……”孟关关开始脸红,低下头点了点。
一低头,却看见自己正偎在秦逸风怀中,脸上不觉更烫,却迟迟没有动弹。她喜欢他的怀抱,暂时还不舍得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