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很不舒服?一时间孟关关并没去深想。
看了白纱女子几眼后,她转向秦逸风瞧去。谁知这一瞧,却正正迎上了他的视线。
心头一跳,孟关关低下腰。还好,秦逸风的目光自窗边一掠而过,并没停留。
屋内,秦逸风收回视线对白纱女子道:“苏姑娘前来传信,可是京中情况紧急?”
这名为苏玉的女子虽然身份成谜,却最得当朝三皇子华离宵的信任。见她今日亲自前来,秦逸风心底不由暗惊。
苏玉微一摇头,“公子放心,京中虽然形势渐明,但也并无太大困扰。殿下只是要我转告公子……”
说到这里,苏玉的眼神向窗台处一转。
他微微一笑,“苏姑娘但说无妨。”
白纱外,苏玉双目一闪,那划过的光芒似是惊讶,但很快便平静而清晰的开口,“殿下要我转告公子,若得帝师宿渊相肋,必定会事半功倍。”
“帝师宿渊?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曲星宿渊?”秦逸风面容一动,眼底露出些微惊色。
他修养再深,听到宿渊这两个字时也不由得心头震动。
燕赵王朝之中谁不知宿渊乃当世奇才,曾被先帝誉为文曲星再世,更曾受先帝请托入朝担任太子太傅。宿渊辞官隐居桑州已经十多年,却仍深得当朝皇帝的敬重。
如今太子之争越演越烈,已在整个朝野掀起巨浪。若三皇子华离宵能邀得宿渊相助,自然会多出不少胜算。
只是宿渊之性情怪异也与其才情不相上下,据说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想邀他出山相劝,必得嘴上功夫胜过他不可。
但宿渊的文曲星之名不会白得,这世间又有什么人的才情能胜过他呢?所以,想请这么一个人出山相助,简直是难上加难。
秦逸风考虑了半晌,才回应,“请转告三殿下,逸风定会尽力而为。”
他并不以为自己的文才能胜过宿渊,但华离宵既然把这任务交给了他,就算是用拖的,他也会把宿渊拖到上京!
“好,那苏玉便在上京等候公子与帝师一同到来。”苏玉点点头,露在面纱外的清冽双目柔和不少。
口信传罢,她身形一转便向屋外走去。堪堪行到门口,白色的衣袖忽然扬了一扬,一道轻风自她袖底激射而出。
那方向,正是雕花窗格。
秦逸风见状身形微微一动,但很快又静了下来。眼底,是略带笑意的平静。
“啊!”一声低呼,躲在窗下的孟关关猛然跳了出来。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右手紧捂著腰间。
天哪!她的腰怎么一下子变得好酸?难道是这个叫苏玉的女子搞的鬼?可是她刚才明明只是扬了扬袖子啊!
苏玉望著她轻轻一笑,回头对秦逸风道:“好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说完,便如一抹轻云似的飘了开去,那身形轻捷灵动到了极致。
脸蛋微红,孟关关咬著唇站在门口,对上秦逸风的眼。
“你躲在那儿做什么?”他挑了挑眉,好像很奇怪的问。
“嗯……我在……捉蟋蟀!”孟关关的小脸更加绋红,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春天捉蟋蟀虽然不大实在,但总比说她躲在这里偷听偷窥强吧!
“哦……春天捉蟋蟀?看来我绎书园里蟋蟀的品种很有特色呢!”秦逸风忍住笑,继续陪著她瞎扯。
从懂事到现在,他还是第一回有种想咧嘴大笑的冲动。不过为了他一贯冷静又风雅的形象,他当然不能破功。
“是啊,不但蟋蟀很特别,连人也很特别呢……”语声越来越低,孟关关想起那个白衣白纱的苏玉,心底忽然又是一阵不舒服。
哼,一样的白衣、一样的清雅,站在一起很搭配嘛!
真是,怎么说她也算他的未婚妻了吧!他居然敢背著她……
想到这里,孟关关忽然理直气壮起来,狠狠瞪了秦逸风一眼。
好像知道她心底所想,他笑了笑,才温言开口,“她叫苏玉,是三皇子华离宵身边的侍卫。”
三皇子?侍卫?
秦逸风怎么会和这些人有牵连?好像还和他们熟悉得很?
孟关关的小嘴一下张成了鸭蛋形,愣愣瞧著秦逸风。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迷糊,对于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那……你何时去请那个什么帝师?”总算,孟关关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她刚刚在窗下偷听到的一点。
“明天。”秦逸风收起笑,静静看著她,“明天一早我便要起程,你……可愿与我一同去?”
话刚出口,秦逸风便轻轻皱起了眉。
为什么他会问这个?此去桑州事关重大,怎会想到要带个累赘在身边?
孟关关闻言却已兴奋跳进书屋,一迭声大叫,“你是说真的?要带我去桑州?好啊、好啊!我要去!”她自小到大就没离开过舞江城,能够出门当然开心不已。
只是一下子太过兴奋,手舞足蹈的她顿时撞落了墙边的一叠书册,还老实不客气的大踩几脚。
秦逸风唇边立时牵起一丝苦笑,瞧著赶忙蹲下去捡书拍灰尘的孟关关,只觉后悔得很。他真是脑袋不清楚了,怎么会突然间想把这么个小麻烦带在身边呢?
真是……出师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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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逸风带著孟关关出发,并没惊动太多人。
除去清晨和秦老爷、秦夫人告别了一番,两人可以说是静悄悄离开秦府的。随行的只有一名叫做老庄的车夫,六十多岁,满睑苦大仇深的皱纹,负责一路上赶车并照料两人起居。
对于这一点孟关关曾经极力反对,想要至少带一个丫头在身边,可惜却被秦逸风轻描淡写却又无比坚定的拒绝了。
你想一个人随我去桑州,还是与那些丫头待在秦府?
这便是秦逸风给孟关关的选择。
当然,她最后只有低头屈服的份了。
虽然她很不喜欢和寡言少语的秦逸风待在一个车厢里,虽然她很怕被闷死,但是出门放风的吸引力让她放弃了所有的要求。
就这样,乘著一辆大马车,两个人便向著桑州而去。
其实舞江城离桑州并不算太远,以他们的速度而言,只需六日左右便可到达。
按照秦逸风的要求,日间全力赶路,夜晚则入住客栈休息,中间并不安排时间下车游山玩水。害得孟关关只能趴在车厢的小窗上拚命向外瞧,都快瞧成斗鸡眼了。
这一日傍晚,马车终于接近了桑州。
桑州位于群山之后,城外地势以山丘谷地为主。要想进入就得经过一大片连绵山脉。虽然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甚是悦人,但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却让孟关关吃足了苦头。
山势深远,那一条条小路像是环在山脚的衣带,九曲十八弯。
“哎呀!”又一个急转弯,孟关关七荤八素撞上车厢壁,后脑勺再次肿起个大包。
一、二、三、四、五……
这已经是她今天撞出来的第七个包了!再撞下去,她铁定可以媲美佛祖!
“秦逸风!”一边深呼吸一边努力坐稳身子,她忍住晕眩恶狠狠瞪向对面。他是故意整她的,一定是!要不然干么走这种比羊肠还要曲折的小路?
经过这六天的折磨,她快要从干净整洁的干金小姐变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疯女了。也痛苦的明白一个事实——她会晕车,绝对绝对的晕车!
而秦逸风仍然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坐在锦垫上,全身上下连头发都没散乱半根,含著隐隐笑意打量狼狈不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