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净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抖索着唇,声音泛满了哀求。
“别晋阶吧,就当是为了我……”他好不容易才以魂役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那该死的晋阶再次离开她?
“夫人忘了?在我身后还有一支狼宗,在诸国环伺的情况下,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从不曾看她任性过,也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湛朗不禁心疼地抱紧她,“我向你保证,我有把握能成功晋阶的,你真的不必担心。”
然而他的保证,却不足以让斐净放下那颗为他悬着的心。
自那一晚后,城主府中的人们发现,他们怕冷又爱睡觉的夫人,居然不再爱睡觉了?
她就是一整日都紧张地跟着宗主,小鸡似的追在宗主身后到处跑,宗主上哪她就上哪,再也不因天冷而畏寒地回去房里窝被窝,哪怕宗主要胃着外头的大风大雪去巡视边界,她也都照样跟上。
湛朗叹息连天地抚着额,真不知该拿身后的跟屁虫怎么办。
“夫人……”难道她要保持这状态直到他闭关晋阶为止?
“不能跟?”斐净咬着唇,那模样就像是他狠心要抛弃她。
“……跟吧。”
近日来湛朗忙碌不堪,忙着为日后报复西苑与南贞两国作打算,更忙着安排好城内诸事,因他不知这回他闭关晋阶得花上多久时间,不安排好事情再交给斐净,他不放心。
夜里他将一直都患得患失的斐净抱进怀中,强迫近来精神好得太过异常的她睡觉。
“睡吧,我不会不说一声就去闭关的。”
她很坚持,“我不困。”
“别骗我,你都好几日没熟睡过了。”就算强迫她睡了,夜里只要他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从床上跳起来,要他觉得她没在装睡都难。
或许湛朗还能由着她闹,但跟在她后头的花雕则是再也受不了了。
“小姐,你节制点!”
斐净抿着嘴,不说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花雕教训。
“别忘了姑爷是妖不是人,他都说他有把握了,你还穷担心个什么劲?少在那边自己吓自己了!”瞧瞧她,都把自己吓成什么样了?姑爷是要在武艺上更上一层楼,而不是去送死,有她这样担心的吗?
“万一他死了怎么办?”她冷不防地问。
“不会的,姑爷他--”
斐净的眼中带着水光,“谁能保证他不会丢下我?你能吗?他能吗?还是谁能?”
“小姐……”见她这模样,花雕除了叹息外,什么也都说不出口了。
当湛朗将一切安排妥当,闭关的时间也被他拖到了刻不容缓的一刻,他抱着红着眼睛的斐净在她的耳边道。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斐净没有说话,只是两手环住他的颈项,埋首在他怀中不肯抬起头来。
湛朗柔柔向她保证,“别忘了我是你的魂役,谁人你都可以不信就是一定要信我,我绝不会让我的魂主失望。”
第7章(1)
即使斐净再不愿,湛朗依旧去了城主府的地下密室,闭关冲击晋阶。
为免斐净会成圆担心着他,湛朗闭关前即把整个狼宗交给了她,打算藉由忙碌的公务来分散她的担心,而斐净则是在他闭关三日后,这才有心情自房里走出来主掌府务。
接连着半个月都在与狼宗境内层出不穷的雪灾对抗,斐净没喊一声累,也没再躲懒回房睡觉,不得不命自己拚命忙碌的她,深怕只要稍稍一放松下来,那份无处可发泄又难以形容的心慌,就会又再次纠缠着她。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先前对于湛朗的担心,已渐渐化为了无法自拔的害怕。
她已有多少年没有害怕过了?她甚至因此而感到恐惧,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湛朗却始终没有半点出关的迹象,一日等不到他的消息,她就一日无法冷静下来。
她茫然望着格外空荡孤寂的议事大厅,突然觉得寂寞像是无冢的孤魂,充斥了每个角落无所不在,令她更是万分想念她家那只美狼。
“夫人,出大事了!”木木西与阿提拉冲进议事厅里对她大喊,后头还跟了个木木东与大票府中老管事。
她放下手中拿着好久,却半个字也看不进眼底的文件,强打起精神。
“说。”
阿提拉哭丧着脸,“师爷他被绑架了!”
绑架?
天底下到底是哪个吃饱撑着了的,会去绑她家那个从头黑到脚的师爷?都不怕会被那只坏狐狸给报复回去吗?
斐净收起错愕,一脸正经地问:“谁绑的?”
“黄金门的月穹。”
她朝一旁勾勾指,“花花,你说月穹绑他干嘛?”
“很可能是……”花雕挑挑柳眉向她暗示。
斐净一点就通,“小黄书?”
听说近来各国有钱的老爷们人手一本小黄书,里头的内容极其香艳火辣还完全没下限,故此小黄书也在各国上流社会中暗暗畅销得很。
“嗯,月穹先前就拐过好几国的美男子去当插图范本,说不定这回就是看上咱们家俊俏的师爷了。”居然看上师爷?亏得月穹有那个好胃口。
一屋子的男人们,并不像她们主仆二人那般清楚黄金门这个对头老冤家,因此并不知道月穹底细的他们,皆是一脸焦虑紧张。
“夫人,这下该怎么办?”师爷可是他们狼宗的生财利器啊,要是少了他,他们上哪儿再去找这么黑的一只?
“都别急。”斐净抬起一手要他们缓缓,清清嗓子道:“月穹会出现在西苑国绝对不会是凑巧,更不可能只是为了她的小黄书而已,她应是也得知了魂纸在西苑皇帝手中的消息才是。”
要知道黄金门手下的探子与内间,水准可一点也不比纳兰先生旗下的差。
“所以?”这跟师爷有什么关系?
她思索不过片刻,即速速做出决定,“所以既然月穹想黑吃黑,咱们就不去西苑国救师爷了。”
“什么一大票男人皆自椅上跳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咱们去南贞国救。”
南贞国?怎么这事又扯到了南贞国?
众人当下一头雾水,皆被她给搞混了。
木木西的胞弟木木东不解地抬起一掌。
“可……师爷并不在南贞国啊。”去了那里又救不着师爷。
“那又怎样?”斐净语气蛮横地道,“怎么,西苑国能够栽赃我狼宗,我狼宗就不行栽赃南贞国吗?我就偏要用他们绑了我家师爷的藉口,去修理修理那个敢派军打我狼宗的南贞女皇。”
“为何?”他们到现在还是跟不上她那思考方向诡异的脑袋。
她冷冷哼了口气,“上回南贞国派大军来这闹事的帐,我还没找他们算呢,以为我狼宗是他们想来找碴就能来找碴的?要是不杀他们个下马威,那以后要是诸国也有样学样该怎么办?继续一回又一回的打?”
这下他们总算是听懂了个大半,只是他们还是不明白,上回他们都已经把南贞国给打得灰头土脸了,她怎还念念不忘上回的事?
斐净神情阴森地扳着十指,“不该有的想法,一开始就该扼杀在摇篮里,以免它日后壮大!”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高压威势一吓,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个。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她神色一改,语调温柔无比地问。
众人怕怕地抖了抖,“是……”
“另外,上回的战事损失,南贞国都不必赔偿的?宗里的伤亡难道不该由他们来负责?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身为主谋的西苑国呢?不找他们算帐了?”木木西擦完了额上的冷汗,小小声地替她提供仇家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