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净一接过剑就动作迅速地翻上马背,脚下一夹,便带着花雕冲向前方混乱的战局中。
仗着强健体魄的优势,狼宗勇士们与大理王长年养在府中的骄兵们,水准可说是一个天一个地,砍人如切菜的阿提拉更是勇猛无比,没拿出半点武者的力量,单凭一身的天生蛮力就撂倒了一大片。
正当他打算把那就快逃远的兵员们给追回来时,一道冲天的凌厉剑气已朝那个方向横扫过去,在远处地上留下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沟阻去了退路,来者同时用浑厚的内力,压得犹残存的敌方匍匐在草地上无法妄动。
阿提拉兴奋地转过头,才想对这具有相级实力的我方奥援夸上雨句,可没想到,挥剑之人却让他当场掉了下巴忘了拾起。
宗……宗主夫人?
斐净策马飞驰过战场,不待马匹停下已等不及地跃起,直落至一名被剑气伤了一臂却仍摇摇晃晃站起的故人而前。
“相级初阶……”荣禄愕然地抬首,“你是谁?”
狼宗不是除了湛朗之外再无别的相级高手了?她是打哪冒出来的?
斐净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十年不见,没想到刑堂管事竟把我给忘了?”
“你、你……”端详她的面孔好一阵,这才将她认出来的荣禄,被她吓得颠颠退了几步。
“我找你很久了。”她的记性可能不好,但她绝对记得当年这名曾在刑堂上拿刑棍打断她双脚的人。
浓重的恐惧感令荣禄心跳得飞快,以为斐净是为了他当年的兽行而想找他复仇,他不禁颤着声拚命向她解释。
“当年那事是王爷要我们做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斐净挥动长剑,“我也不过是以牙还牙。”
霎时一颗飞起的人头滚落至花雕的脚边,花雕却看也不看,只是担心地望向什么情绪都看不出的斐净。
“小姐……”
斐净二话不说地再次攀上马背,全然不再看身后的残尸与人头一眼,仿佛那只是原上的一株杂草一般,即使它曾在她人生中深深种下了不堪与苦痛,但在她亲手挥剑斩断后,如今,它也只是她眼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去而已。
“你可知方才我砍的是谁?”一回到帐篷前,斐净随即走至湛朗的而前,毫不避讳地问。
“不知。”
她坦然地道:“那人他在我年幼时曾欺辱过我。”
湛朗的身上登时迸发出磅礴的杀意,内力化为锐利的剑意整个张扬散发开来,但一想到斐净就近在他眼前,他又不由得赶紧收回免得会误伤了她。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悔痛,不敢让她看出一丝一毫。
她光明磊落地望向他,“我们是夫妻,我不认为有必要隐瞒你什么。”
心房最隐密的一隅,因她的诚实而变得柔软似水,湛朗抬起手,拂顺她因风而飞乱的发丝,语调缠绵地道。
“劳烦夫人在此稍候片刻。”
“你要上哪?”
他大步离去,“去把那家伙剁碎了喂狗。”
斐净并没有阻拦,在他走后,花雕收拾好了激越的心绪,在她耳边小声地问。
“小姐,如今……还剩下几人?”当年曾在她身上施以暴行却又逃月兑的共犯们,这十年来都一一被小姐找了出来,就连斐枭也不敢阻止她凭一己之力复仇。
“就剩一个。”
花雕实在不忍见她这样一年年找下去,“要不要就把这事告诉姑爷,请他派人帮小姐你找--”
她已绝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不需要。”
“可小姐你都已找了那么多年……”
“我的仇我自己会报。”她边说边再一次坚定心中信念,就像种誓言似的。
当阿提拉与木木西结束了这场战事,并派出另一支队伍继续前往大理王的领地抄家产,而留下的人们开始打扫一地狼藉时,湛朗回来了。
斐净不明白他怎一进帐就将她给抱得死紧,那姿态,就好像在滔天大浪中不能失去唯一的浮木般。
“做什么?”
他埋首在她的颈间,“只是想你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时间连喝盏茶都不够吧?
“嗯。”湛朗忍不住收紧了双臂,“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而已。”
只是嫁个人,却能在出嫁路上顺道砍了已寻觅多年的老仇家,这让斐净的心情很好。
发现自家夫人相当容易遭他拐骗,于是在回家路上一路偷吃了无数女敕豆腐的湛朗,心情也很好。
而在迎亲的路上不但又征收了一块土地,还额外收获一枚北蒙国值钱的肉票,这让从里黑到外的公孙狩心情更是好。
简言之,这趟迎亲旅程,大家都很美满。
湛朗一手环住斐净的细腰,一手握着缰绳,策马进入狼宗领地内最大的城市狼城。因城中雨旁的街道上,挤满了蜂拥而来就只为见宗主夫人一面的城民,所以湛朗他们的队伍花了会儿功夫这才走到城主府。
“咱们到家了。”首先下马的湛朗将斐净自马背上抱了下来。
人山人海的城主府前大广场上,无论是族中地位崇高的长老还是勇士们,早已全数到齐在这儿等着,当湛朗站在府门前转过身看向他们时,众人同时跪下参拜。
“参见宗主夫人!”
还窝在湛朗怀中的斐净被吓了一跳,连忙想下地回礼,可紧抱着她的湛朗却不肯松手,于是她也只能以这尴尬的姿势对他们抬手示意。
“都起来。”
“谢夫人!”一张张兴高采烈的笑颜登时出现在她的而前,欢喜得就像是见着了什么宝贝似的。
湛朗边抱着她往府里走边问:“夫人觉得狼宗如何?”
她看向四周的人们,语气里充满了羡慕,“每个人都长得高头大马的,我很好奇他们是吃什么才能长这样。”
“还有呢?”
她瞄瞄他,“你最近慇勤得实在有点肉麻。”她家那票恋妹狂的兄长终于遇到对手了。
“还有没有?”他直接跳过这点忽略不计。
她有些不适地眯着眼,指着府里几根颜色澄黄发亮,还能反射日光的大柱。
“有些刺眼。”那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湛朗先是以眼向身后的公孙狩示意改进,接着再对她道:“夫人放心,明儿个我就让人来修改。”
“能不能放我下来?”一路都被他抱着,他是被人们看得不痛不痒,可她却很不习惯。
“我正要带夫人瞧瞧咱们今后的家。”
“我有脚。”
湛朗低声向她请求,“我喜欢它在我手臂上休息的感觉,夫人能不能就小小的满足我一下?”
“好吧。”小事而已,她很大度。
苞在后头的花雕听了他俩的对话后,不禁摇头再摇头,想不通她家小姐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和吃他那套。
斐净在他走近那些大柱之前时,忽地要他停下脚步。
对于这座美轮美奂的城主府,她并不怎么感兴趣,她在意的是这几根柱子,凑近一看后,这才发现它们之所以会发光的原因,竟是因上头都贴满了金箔。
原来诸国进贡给狼宗的金子……都被他给用在这里?
“如何?”耐心等她研究完毕,湛朗这才开口。
“这么浪费黄金,小皇帝会诅咒你的。”强盗这一行果然有钱途。
“那你呢?喜欢不?”这可是公孙狩根据断皇爷府的富贵水准,依样打造出来打算讨她欢心的。
她摊摊两掌,“都可以,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追求。”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对于这点,湛朗似是有些不满,但他依然继续带着她参观这座特意为她打造的城主府。
走出了覆着琉璃瓦的屋檐,来到了府后一座庞大雄伟的建筑,斐净原以为这也是府中的住房,没想到,在这儿住着的并不是人,而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