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就是爱了吧!没有轰轰烈烈,却是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滋润填满了她心窝。
瞧她忿忿难平的娇嗔样,他轻笑。
“玉儿,我真喜欢你,喜欢得想娶你为妻,从此朝夕相处,缱绻缠绵。”
“等等,别想又偷亲我,你还没说说宅子里那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老娘的便宜可不是能随便让你白占的。”她挡住他俯下的唇,撒泼地推开。
清泉般的眸子一闪,他笑得深沉。
“家里来的,老太君抱养的义孙女,姓阮,名清影。”
阮清影,名字真好听。
“童养媳?”
他一讶,忽地爽朗大笑。
“你这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还真让你猜个正着,老太君确实有这个意思。”
倒是贴切的说法,童养媳,他只知道是家里为他备下的媳妇,怕他如双亲一样早年遭遇不幸,先准备着好留下香火,不让大房断嗣。
“那你呢?”安玺玉往他腰肉上一掐,略表“心意”。
眼中的笑意薄了几分。
“你看我在这里就晓得了,我是逃出来的,过多的关怀和期望我承受不了。”
他没说的是每个人都希望他成器,延续祖上的荣光,认定学医没出息,三教九流都得一视同仁诊治,有损身份。
他们要求他成为人上人,不能有一丝懈怠,得允文允武,做个在北虞国威风八面的护国栋梁。
她呢?你就没有一丝丝喜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令人痛恨了。
她想到喻可柔,装得可怜兮兮的做作女。
“吃味了?”他含笑。
“我讨厌三心二意的男人。”一撇头,她不看他。
巫青墨失笑地捧起她的小脸,让她只能看他。
“我们没有一起长大,十岁前我跟着师父学医,之后老太君不让学将我带回,那时我看谁都不顺眼,更何况是小我七岁的小丫头,她肥嘟嘟的身子一走近我便把她推倒,由着她放声大哭。”
“然后呢?”明明有戏嘛!还唬她,一段感情不就是从打打闹闹开始。
“她越缠我,我越想逃,所以六年后我就逃了,那时她才九岁。”连妹妹都构不上,比陌生人亲近一些些。
“这几年你没回去过?”能逃到哪去,真要捉人,人家有的是法子。
他语气带了点怅然。
“过年过节总会回去一趟,老太君说我敢不回府让她瞧上几眼,她宁可打断我的腿也不让我过得逍遥。”
“老人家疼孙嘛!你真好命。”她说得有点酸,见了亲人不等于见到“她”。
“我对清影没有男女之情,看到她不会想亲她、抱她,对她没有任何遐思,唯有你让我思思念念,你是我的药,也是我的毒,融入我骨血里,生死难离。”
“……巫大夫,你医术是神仙级,治治我吧!我好像被妖孽蛊惑了,命在旦夕。”她伸出粉女敕细腕,让他诊诊脉。
他笑着握住藕白小手,怜宠万分。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赶紧把嫁妆准备好,我娶你过门,好歹我是大夫,能拖个一时半刻。”
“呿!老说没建树的话,本人是有良田几百亩的小盎婆,一人享福,一人清闲,何必眼巴巴地嫁人当老妈子,劳心劳力一辈子。”她还没把他的底模清,说嫁就嫁太草率。
“嫁给我一样是安享清福的当家夫人,动动嘴皮子就有人服侍周全,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多惬意的美满生活。”娶妻盖新屋,看来他得把两人宅子中间的地买下来,盖座楼阁水榭相连的大庄园。
安玺玉懒洋洋的阖上眼,轻偎他怀中。
“再加把劲,你快说服我了。”
他笑声清悦。
“夜里有夫君暖脚,冬夜漫长不畏寒,晨起懒梳发,我有一双巧手为你挽髻画眉,春暖花间度,夏来同赏荷,樨桂迎秋香,雪中见冬梅,四季更迭,何等快意。”
“姓巫的,我头点了一半,心痒难耐想嫁人……”她像忽地想到什么而媚眼大睁,纤纤细指拎着他耳朵。
“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怎么觉得心里闷得慌。”
他拿下拎耳的纤手,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神色中多了丝莫可奈何。
“镇国将军府,先父是镇国将军,亡母乃圣上胞妹玉莹公主。”
镇国将军、玉莹公主是爹娘,这……根本是扮猪吃老虎嘛!除了皇子皇孙,达官贵人外,还有谁家世比他显贵?
难怪他家的长辈急着替他订下媳妇,以光源氏方式从小养成,在他半大不小的年纪就备好房里人,省得日后为婚事忧心。
一开始是个家境普通但样貌招摇的大夫,偶有往来,虽有好感但持观望态度,先观察其为人不急着倾心。
而后来往密切了,小有意思便与之更进一步,这才发现他是金字招牌回春堂药铺的幕后东家,一下子由养得起老婆的小康之家跃升为金银满库的有钱人,让她很不是滋味的被比了下去。
安玺玉不是认钱做人的人,可是仍有些介怀。面对不比自己富有一点的人总是矮了一截,她调适了老半天才勉强接受有钱没有错,真爱万岁。
谁知峰回路转,好不容易两人感情才渐入佳境,朝“论及婚嫁”的目标迈进,突然间又冒出个养在深闺的童养媳,还有吓死人不偿命的显赫身分。
有钱又有势,还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妖孽脸,他还能再嚣张一点吗?全天下的好处全让他一人占尽了,这让人怎么活呀!
“……镇国将军是多大的官呀!辟威能不能压死人?加上一个公主……唉!头好痛,为何我的命运如此乖舛,沾染上了不起的人物……”她不要了,还来得及吗?
第8章(1)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中,闪烁不停的繁星连成一条河,在暗夜的天空里明灭,似在传递着远方的消息。
夜枭掠过低空,啸声嘶哑,虫鸣清晰可闻,夏日的晚风虽然有点暖意,但仍带着三分寒意,轻轻拂过晃动的树叶,洒落一地的月光银辉。
望着皎洁的十五圆月,从来不失眠的安玺玉居然也有睡不着的一天,她披着茜色织锦绣金边外袍站在窗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靶情事越想越纠结,明明是你情我愿的简单事却搞得复杂难解,越是想看破钻得越深,直往死胡同里钻。
想睡不能睡的烦闷让她更为暴躁,她推开门走出卧房,走向三人合抱粗的梨花树下,藉由微凉的风让自己的心平静,不再起伏不定。
莫名地,她想起刚到庄子时曾听闻过这里闹鬼,是有名的鬼屋,她不以为然,认定是以讹传讹,地处荒凉自是有诸多传闻,见怪不怪。
但是……她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阴森森的……
“……终于等到你了,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幽幽的女生响起,平得不像人声。
安玺玉拉拉衣袍,微颤了一下。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害你的人,你要找对人报仇,千万不要看到人就当成仇家。”
说不怕还是有一点点小惊,毕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无形物,多少要尊重。
“我不是找你报仇,是请你帮忙。”梨花树的枝桠间慢慢透出一团白雾,它飘飘落地,渐渐形成女子玲珑身形。
“帮忙?”她?
“我的碟仙。”她飘到大石边,幽然坐下。
“喔!碟仙……啊!你……你不会是那个……我们请出来的碟仙?”没那么巧吧!表界是相通的?
“鬼界并不相通,我是跟着你们来的,尚未归为的碟仙。”她声音很轻,似要飘走了。
哇!神了,连她心里想什么都晓得,不用开口……等一下,有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