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聂华尉盯着她的胴体,呼吸急促了起来。
羞死人了。查嫱闭上眼,准备好承受一场暴风骤雨的袭击。女人,总要挨这一次的。
许久许久过去,既无风,也无雨,一点动静都没有。查嫱纳闷着,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莫非他悄悄走了?她惊诧地张开紧闭的双眼,却看到衣冠整齐的他,仁立在芙蓉帐外。两眼望着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在她那微微颤栗的胴体上往返流连。
查嫱顿时产生一种被亵底被玩弄的耻辱。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你看什么?"
"看你啊,你明知我对你没感情,却肯跟我洞房,你不觉你这样很像妓女,只是你没收钱而已。"
聂华尉的话,使查嫱感到突然、震惊和迷惘。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做那事是天经地义的,怎会是妓女与恩客?"她很想告诉他。她是因为爱他,才愿意献身给他,但说出来,恐怕只是自取其辱。
"我说是就是,以后只要我们完事,我会给你银两。"
她懂了,他今夜根本不是来圆房的,而是来羞辱她的。"我不要你的银两,也不会跟你那事,往后你若有需要,就去妓院。或者多纳些妾。"她一直想做个温柔、善解人意、以夫为天的妻子,但他实在太过分了,她无法忍受。
"妾我是一定会纳的,倒是你可别因欲求不满而做出败坏我家门风的事。"
"你把我想成什么女人!我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是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冷嗤地说。
"我莫为什么事?你讲清楚!"查嫱气得嗓音不由地拉尖。
"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耳聋,我警告你,跟我说话最好轻声细语,少给我耍相国小姐脾气。""你污蔑我不守妇道,难道我不能生气?""我污蔑你?你在那间破屋洗澡时,竟找韩秀站岗,想勾引韩秀是不是?"
"不是珠儿在外面?我叫的明明是珠儿呀!"
"我看到的是韩秀。"他冷冷地说。
"你不相信我说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两个来对质。"他们全睡了,明天我会问他们的。"说完,他转身坐到窗下的椅上。
她把被向上一提,将头蒙住,慢慢地,眼角溢出一滴清莹的泪珠。
窗外传来沙沙的风雨声,偶尔有隐约的山寺钟声断续地夹在风雨声中飘来,像阵阵催眠乐曲。
聂华尉斜倚在椅背上,望向床榻,布衾微微隆起,一头黑发露出在外。
他多渴望爬上那张床.享受她的馨香,与她共赴云雨。但是她与秦聪私奔的事,时时酸楚地浮现在脑海,紧紧地箝住他的yu\望。
*******************
第5章(2)
夜里,查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乘着一只小船,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绵软地铺展向前。这时河面上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越听越清楚,她心里一动,那是于少堂的笑声,只有他笑起来会像驴叫。只见越来越近的官船船舱里踉踉跄跄走出一个人,没错,果然是于少堂!
他也看见她了,"追上,抓住她,快抓住她!"
她拼命划着浆,汗水淋漓,眼看后边的船就快追上来,这时,她望见聂华尉就在前面的大船上,兀自站立在船舷观看风涛。她使劲呼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少堂跳到她的小船上,"苏州第一美女,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用上最大的力气,呼喊着,"相公,救我……"
聂华尉被喊叫声惊醒,关心地走到床前。见她汗流涔涔,脸色桃红,越发使人爱怜。模一把她的脸颊,热得烫手!
"相公,相公,救我——"
她在喊秦聪!聂华尉顿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上被妒火烧得发烫。贱妇!已经嫁给他了,竟还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
为什么喊秦聪救她?她是梦到他想对她怎样,所以才喊秦聪救她,越想越气,直至额头青筋暴出,紧握的拳头飞出,打在帐架上,整张床摇晃了起来。
这一摇晃,把查嫱摇醒了。她觉得头痛口干,挣扎着想起身下床喝水。
"你下床要做什么?"聂华尉沉着声问。
查嫱转头,全身一震,他的神情好阴沉!她飞快地思索着,谁惹他了?这里没别人,难不成是她!?可是她睡着了,虽然脑筋没有停止过思考,查嫱仍然了解自己得赶紧回应,"我口好渴,想喝水。"
"我去倒。"他倒了杯水,扶起她,将杯子送到她唇边喂她喝。
喝下去的水有如琼浆仙露一般甘甜。她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你受了风寒,晚上记得盖上被子。"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这么晚了,你上哪去找大夫?"她认为他出门是去替她找大夫。
本来他是要去找韩秀,因为韩秀懂医术,但转念间想到她的梦话,便冷着心肠说,"我不是去找大夫,而是去那个新寡老板娘的房间。"
她微微一怔,"你去她那做什么?"
他挑了挑眉,"你说男人三更半夜去女人房间,会做什么?"
天真,她太天真了,竟以为他会关心她——查嫱咬了咬唇,一股苦涩的泪水直往肚里流淌。原来他希望她最好一病不起,没她这个正室,就可用八人大轿抬回心爱的女人,不必委屈自己的最爱做妾。
"天亮前回来好吗?至少在你随从面前为我留点将军夫人的颜面。"
她竟不阻止,可见她巴不得他去找别的女人,不来找她最好!她正好可以为秦聪守节,聂华尉这样思忖着。说起来,她是桃花夫人第二。
桃花夫人是春秋时息侯的夫人,楚文王攻灭息国后,将桃花夫人掳去做了王妃。桃花夫人在楚国王宫一住十数年,为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但始终不说一句话。楚文王奇怪之下,追问不休,桃花夫人答道:"身为女子,嫁有二夫,只差一死,还有何言可说?"
她的心态就像桃花夫人,一个心丧若死的女人。
为什么他不是息侯,而是楚文王?
"人家说女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夫人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读过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不会有第三从,因为你不可能为我生下子嗣。"他神情冷戾。
好歹她也是他的夫人,而且身分还是相国之女,这么名正言顺和娇贵,他都不认为她有资格生他的孩子,他的心里大概只有那女人才有资格吧。
真想看看那个女人。
聂华尉看一眼查嫱,"那寡妇看起来挺风骚的。"说完,随手带门出去。
查嫱躺下来,把身上的绿绸被向上拉了拉。她听见更鼓声,已是四更天了。
没多久,一声清劲的鸡啼,天亮了。
她从梦中惊醒后,便一直无法人睡,心里很不安宁。她一遍又一遍地揣量着这梦的吉凶,隐隐觉得有一种不祥之感。
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安的,虽有名无实,但她终究是聂华尉的夫人,于少堂再横行霸道,谅他也不敢得罪她丈夫,她丈夫持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她决定赶快起床,珠儿快来伺候她了,而她还一丝不挂呢。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下床,挑了件玫瑰红芙蓉锦缎袍子穿上。
珠儿送早饭来,见查嫱翠眉不画,鸦髻懒梳,那倾倚在床上的娇弱身子,像路边一朵被强风袭击的凋萎的小花,珠儿心中暗忖,这姑爷貌似文雅,其实是头牛,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