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同情她,可是把我的钱给她后,我们就会没钱住店、没钱吃饭。"小姐只想到别人,都没想到自己也快变成可怜人了。
"没钱住店,就住破庙嘛,少吃几碗饭,也不会饿死,只要走过这个山头,就到江边,渡江后很快就到京城,到了京城,找到秦家就有饭吃了。"
"你把我的钱给她,我们怎么雇船渡江?"
"好,你的钱留着过江,我又不是真的没了。"查嫱拿出蓝宝石簪子。
"小姐,不可以!那是夫人给你的嫁妆!"
珠儿这一喊,显然揭穿了秘密。小娘子讶异地抬起头,她们是女扮男装!
"小娘子,这蓝宝石簪子你拿去典当,很值钱的,不要被骗了喔。"查嫱安慰地说,"葬了你双亲后,就去找你相公吧。"
"我不能收下,这是你的嫁妆。"小娘子摇头拒绝。
"收下吧,我也不一定会嫁。"
"谢谢恩人,小娘子结草衔环,誓不相忘。"
"不要这么说,我们还得赶路,小娘子多保重。"
查嫱和珠儿告别小娘子后,走了两天两夜的路,终于到了江边,上船,一直向南而去。
终于到了京城。查嫱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巷里,东张西望,好奇得像个孩子。京城比苏州城热闹上好几倍,人们比肩接踵,交臂而过。
突然,查嫱飞也似的往人群里跑去。"公子,你要去哪?"珠儿追赶着。查嫱跑到一个小摊贩前,"老爹,来十个小笼包。""你有钱吗?"小摊贩用他的绿豆眼打量着衣衫褴褛的查嫱。
"没有,先赊帐,我一定会还你的。"查嫱看着热腾腾的小笼包猛吞口水。
"你当我三岁孩儿啊!"小贩怒咻咻地瞪视着她。
"那她身上的那把剑抵押给你,够吧?"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名剑,公子,你竟拿来换小笼包,你真是太污辱这把剑了!"珠儿简直快气疯了。等她身上全没值钱的东西时,她一定会被小姐抵押在某个小吃摊上,做一天的白工来抵吃东西所欠的钱。
"快饿死了,你还要名剑干什么?"查嫱埋怨地看珠儿一眼。
"是谁说少吃几碗饭也不会饿死?"珠儿狠瞪回一眼。
"你答应我爹要平安护送我到秦家的,要是我未进秦家大门,就因为你舍不得一把剑而活活把我饿死,看你怎么跟我爹交代。"她是非常清楚珠儿的弱点。
珠儿咬着牙,把剑一伸,"十个小笼包。"
"我又不会武功,要剑干什么?"小贩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去去去,别拦在我摊子前,妨碍我做生意。"查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抢过珠儿手上的包袱,拿出一件华丽的女服,"这个呢?"
"你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小贩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们。
"问那么多干什么?要不要给我十个小笼包?"
"嗯,这衣服可以给我女儿穿。"小贩高高兴兴地拿十个小笼包给她们。
查嫱狼吞虎咽三个后,"老爹,请问礼部尚书府要怎么走"""看到相国府,旁边的府第就是礼部尚书府。"
"你这不是废话,相国府怎么走?"
"前面酒楼右转,遇到布庄往左转,看到药店,走一百步,拐个弯就到。"
怎么这么难记。她又问道,"老爹,我再跟你打听一个人……"
"你这人真烦,我还要做生意,没时间理你。"老爹吆喝起来,"小笼包,好吃的小笼包……"
"你生意又不好,没什么人上门,就理我一下嘛。"查嫱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乞丐站在我摊子前,害得别人都不敢靠近。"
她竟被看成乞丐!查嫱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是乞丐,我家曾是天下首富……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老爹,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走开。"
"快问,这京城里的小姐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要问的不是小姐,而是礼部尚书的长公子秦聪,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啊,外貌俊秀,是一个博学多才。诗赋俱佳的文士。"
珠儿瞥了查嫱一眼,对小贩说道,"老爹,听起来秦聪似乎是个不错的人罗。"
小贩撇撒嘴,"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小兵都比文绉绉的秀才强多了。"小贩如此说时,查嫱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扬鞭策马、威武雄俊的影子……
"公子,你在想什么?"
"没有。"查嫱用力地摇头,像要摇掉少女心头的秘密。"走吧。"
"小姐,要不要认亲?"一离开,珠儿马上关切地询问。
"认啊,我说过只要他不是纨绔子弟,就认他做我夫婿。"她毫无表情地说。
照卖包子老爹的指示,她们来到城西,王公贵族们聚集的长乐大街上,触目所及尽是雕梁画栋、花团锦簇交相辉映的华宅,气势丝毫不输查府。
在这片豪门贵族的高门华屋中,却有一屋宇显得更壮伟,光是它的堂廉周环,朱柱雕墙,极尽奢华之能事,一看便知这户人家来头不小。
"这是礼部尚书府吗?"查嫱找了个路人问。
"不是,这是相国府第,旁边一墙之隔的才是礼部尚书府。"
查嫱的目光移向相国府隔壁,也是栋不错的房子,嫁进来日子理应不错,但是查嫱却觉胸口像被八爪章鱼紧紧抱住,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去尚书府报上名讳!"
"珠儿我……"
"什么都别说了,这门亲事是老爷和夫人替你订下的,你不嫁,就是不孝。"
珠儿的话说得好重,令查嫱无法拒绝,只能走向隔壁的宅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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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嫱登堂拜谒秦尚书,"秦伯父,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查嫱,由于女子行走不便,所以改扮男装。"
"世侄女,这一路辛苦了。"秦老爷说,"令尊身体是否硬朗?"
"家父身体很好,谢谢伯父关心。"
"你们怎么会惹上于太师……"秦老爷紧皱着眉头。
"伯父你怎么知道的?"查嫱惊异中又带着迷惑。
"于太师的儿子来过这里。"秦老爷沉默少顷后,长叹一声,"唉,世侄女,我对不起令尊。"
她惊了一下,心中已猜到一二。"伯父这话怎说?"
"世侄女,你和聪儿的婚事……"秦老爷欲言又止。
"秦伯父不必吞吞吐吐,凡有所谕,无不从命。"
秦老爷脸色娠红,半天才说,"管家请你把那东西取来。"
"是。"管家闪入内室后,随即走了出来,像是早有准备般,此时手里托着一个圆盘,盘中摆着一个红封套。
秦老爷伸手取来,放在查嫱面前。"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
封套里面是一张银票,"凭票即兑银二千两正",另外是一张庚帖。
秦伯父也是怕事之人啊!查嫱起初不齿,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因为于太师势焰薰天,没什么好怪人家的。于是她平静地说,"秦少爷的八宇我不曾带来,这样吧,我写张笔据,作为凭证。秦伯父你看如何?"
泰老爷如释重负,连声答道,"麻烦世侄女了。"
等管家捧来文房四宝,查嫱就在红封套上批了八字,"隆仪泰壁,退亲如命!"下面具名"苏州查嫱。"写完后站起身来,对秦老爷一揖,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