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急道横眼瞪去,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找到了庞度。
“庞卿,潘太尉尚未成亲,更未纳妾,家中何来美眷?”像是被挑起兴致,巳九莲追问道。
潘急道撇嘴哼了声,不跟着起舞。
说呀,没凭没据能奈他何!
“回皇上的话,卑职听说潘太尉对父亲侧室几番染指,夜夜春宵,正因为如此,前段时日宫中禁卫才会一再出纰漏。”庞度说完还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庞卿所言可属实?”巳九莲面色微沉,直盯着神色未变的潘急道。
“皇上,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期满您,您可以查问潘太尉这段时日日夜守宫中有几回,便可知道卑职是否属实。”
庞度话一出,众禁卫无不愤慨,尤其初六更是气得跳脚。
反观潘急道老神在在,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庞度。竟挑秋赏告他的状,唉,就说这群文官只会道人是非,毫无建树,就连挑拨的招数也烂到他想唾弃。
要告状,先端出证据吧,蠢材!
“潘太尉……”巳九莲沉声道。
潘急道嘴巴动了动,正欲替自己辩解,哪知有人先一步为他仗义执言,而且那人还是——
“皇上,庞大人醉了,还请皇上恕罪。”亢烈起身道。
潘急道垂敛长睫,思忖亢烈这老狐狸替他解围的用意。
庞度是他的女婿,他们是一丘之貉,而亢烈恨他牙痒痒的,绝不可能挺身护他,会这么做,必有目的。
眼角余光瞥见亢缇羞涩地垂下脸,他心头一凛,隐约猜出亢烈用意。
“亢卿,这事可不是庞卿醉了一句话就能算了的,要知道与庶母有染,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巳九莲托着腮,状似慵懒,眸色却透着令人颤惧的冷厉。
亢烈苦笑了下,“皇上恕罪,其实是庞员外郎误解了,这段时日教潘太尉提早离宫的是微臣之——”
“皇上,庞大人既已喝醉,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别让这无心之过扰了今晚的秋赏宴。”潘急道嗓音洪亮地打断亢烈未竟的话。
如今,他总算明白为何亢缇这些时日老是接近他,原来是在替自己铺路。
老狐狸,想把女儿嫁给他,好拉拢他,女儿想嫁,也先问问他肯不肯娶!
“这个嘛……”巳九莲沉吟,长指在颊上轻敲。
“皇上,就算潘太尉有意掩护,但老臣还是得据实以报,这些日子是因为小女缠着潘太尉才会让他提早离宫,擅离职守,还请皇上恕罪。”亢烈以不容打断的速度说着。
潘急道闭了闭眼。真没想到会被这老家伙给摆了一道,一定要逼他搞得大伙都难看才痛快?
“喔,难不成他们……”巳九莲噙笑看着两人-
潘急道立刻单膝跪下。“皇上,微臣擅离职守是因为家中有事,与亢小姐无关。”
“急着护人了。”巳九莲低笑。
闻言,潘急道眼睛都快喷火了。
他哪里是护人来着?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朕替两位指婚。”
潘急道浓眉紧攒,不顾后果地说:“皇上若要指婚,微臣便解甲归田!”
“放肆!”
“皇上,臣心中已有属意的姑娘,等着挂丧结束与她共结连理,再者臣为她擅离职守,自知不该,还请皇上赐罪!”潘急道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虽然这其实不太容易。
他不担心自己获罪,但就怕害到心爱的女人,千错万错都让他一个人担了,亢烈这群人更别想利用这点来牵制他。
潘急道豁了出去,把罪揽上身但旁人的反应可就大不相同。
亢烈铁青着脸,亢缇则是面色忽红忽白,难堪地快步离开,周遭更是响起阵阵窃笑,像是在嘲笑亢烈故意逼婚,却被潘急道反将一军,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
思索片刻,巳九莲摆手道:“潘太尉擅离职守,此事待朕查明再论,接下来还有哪家的千金要上台献艺?”
闻言,负责安排的宫人赶忙张罗。
亢烈以身子不适提早离开,潘急道则是冷眼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身影,心里没有半点痛快,因为他知经的麻烦还在后头。
辞官,他真的想辞官,就不知道皇上首不首肯。
轻啜着下人奉上的茶,喻和弦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被小厮带往偏厅的身影。
牧慧娘?他微眯起眼思忖,会被带往偏厅,这就代表她已不是初次拜访亢府。
他垂睫不动声色,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亢烈的低咆声,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下人受了池鱼之殃,被甩了耳光也不敢吭声。
他优雅地将茶杯搁在花几上,起身掸了掸有些发皱的袍,走到门口恭候亢烈到来。像是还不解气,亢烈一路骂骂咧咧的——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就是个武官莽夫,老夫看得起他,他还不识抬举,竟然反咬老夫一口,将老夫的美意都践踏在地!”
喻和弦垂着眼忖度。看来今晚秋赏宴上,潘急道给了亢烈大难堪。
“大人,那潘急道确实不知好歹,大人看不能再放任他。”身旁同行的男人说着。
哼了声,亢烈走到厅口,这才瞧见喻和弦。“喻老板?”他显得有些意外。
“大人,喻老板已经恭候多时。”脸上挨了巴掌的总管小声禀报。
瞥他一眼,亢烈走进厅里。“喻老板,你有什么事?”
认出跟他一起回府的是工部侍郎,喻和弦顿了下才旋回厅内,问:“放眼朝中,敢跟大人作对的就数潘大人了,大人这般恼火,该不是潘大人趁着秋赏胡乱告大人的状吧。”
“凭他?”亢烈哼笑了声。
“若不是如此,大人怎会怒气冲天?”
亢烈闷不吭声,好一会才将实情道出。
听完始末,喻和弦摇头失笑。“这潘大人是不懂眼色,还是没将大人放在眼里?但不管怎样,在下有个法子可以整治他,就端看大人想不想消心头这把火。”
说来也巧,这下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就能进行计划。
“什么法子?”如喻和弦所料,亢烈极有兴趣。
“很简单的,只要……”喻和弦走上前,将计划简单说过一遍。“如此一来,不就能将潘家置于死地?”
亢烈拂着长须,沉吟着。“听起来是不错,可这岂不是让潘急道逃过一劫?”
“这个嘛……”
“大人,若想出口怨气,我可以帮你。”厅外响起一道温润嗓音,引得众人望去。
堡部侍郎看了亢烈一眼。
亢烈微摆手,示意此人无须防备。“牧氏,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本宫并未瞧见你有何贡献。”
“那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但刚才站在厅外听喻老板这么一说,我倒有个好法子。”牧慧娘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头有着指印。“三个月前,我手上有批货送往齐月,但却被扣在边关,要是大人能在里头添加点什么,还怕不能将世怜给往死里打?”
“世怜下场如何,本官一点兴趣都没有,本官要整治的是潘急道,你这个二娘要是对他尚有几分疼惜,那咱们的交易就不需再多说。”亢烈没好气道。
第十四章十恶不赦(2)
“潘急道将我赶出潘府,他都不念我为潘府做牛做马二十年,我还管他死活?”牧慧娘神色阴狠,悻悻然地哼了声。“大人有所不知,潘急道确实对世怜上了心,先前甚至还为了她擅离职守,要是从世怜这边下手,依潘急道爱之入骨的程度,肯定会为她担下一切,届时他就会落到大人手中,由着大人要杀要剐。”
“喔?”撇唇笑了笑,亢烈接过她递上的纸张。“要是事成,本官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大人,牧氏说的没错,我曾经几次故意接近世怜,潘急道都又气又急的,何况如果不是爱疯了,他哪来的胆子和庶母勾搭在一起?”瞧他神色和悦许多,喻和弦补上一句,尽心讨好。“只要抓紧世怜,潘急道可就无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