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诚意就是那颗草莓大福。”
“那颗大福里的草莓,已经臭酸掉了。”这是实话。
洗过的新鲜草莓,本来就应该尽早食用,况且包进了红豆馅里,再裹一层糯皮外包,放到晚上,不坏才是奇迹。
赖品柔瞠圆眼,为那颗大福心痛,竟然错过了最佳赏味期,五十块耶!
“所以,你的诚意得再重新补一份。”
“什么歪理呀,是你自己不赶快吃呀!”她可是趁着新鲜,亲自直送。
“我一回办公室就吃了,它是坏的,还是……你摆明是故意,送坏掉的草莓大福来,想害我拉肚子?”这指控让她火冒三丈。
“那是我今天中午去排队,新鲜制作的名店美食!”
“草莓坏掉了。”夏繁木咬定这一点。
她牙一咬:“我明天再买一颗赔你!”
“不用等明天,现在就给你补救机会。”他施恩的口吻。
“……这么晚了,大福早卖完了。”
“我没指名要吃大福。”
“我身上的钱,只够你吃肉圆,一颗。”怕他敲竹杠,她丑话说在前。
“没问题。”他很好打发的。
是说,这丫头对球状食物是有多偏好?除了咸甜差异外,都是同一族群,圆的。
“那……喏。”她打开背袋,拿出钱包,数了几个铜板,再伸进车窗里。
“你要我自己去买?”
“你自己说要吃的呀!”这男人,老人痴呆哦?
“上车。”夏繁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
“上车干嘛?”
“让你请我吃肉圆。”
“我给你钱呀。”
“诚意。”他提醒她。
赖品柔与他,四道眼光对峙。
仿佛要踩痛她的歉疚心,夏繁木指指自己鼻梁。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吧,等我一下,我先去泊车。”她把脚踏车牵回校园,锁好,再折返,坐上他的车。
“只能吃肉圆哦。”她扣上安全带时,不忘又强调一遍。
“往前直直开,下两个红灯右转,那边有一家肉圆店。”重点是,便宜又大颗,也不难吃。
法拉利名车,停在小小肉圆店前。
“老板,肉圆一颗。”赖品柔边点菜,边走进小小店内。
“两颗,综合汤两碗,一份甜不辣——”夏繁木的声音紧跟在后,追加着。
她倏地扭头,马上阻止:“喂!说好只请一颗肉圆!”
“其他的我自己出。”又没要占她便宜,那一脸的小气,未免……太逗趣了吧。她嘀咕了一句,转身走向一张空桌。
两人坐定,店里灯光明亮,她才看得更清楚些他鼻梁上的惨况。
歉疚心是有的,但它太渺小,紧随而来的是忍不住嗤笑。
“你好像小丑巴其哦。”哈哈哈……
她一副很乐的表情,完全忘了罪魁祸首是她。
巴其是谁,夏繁木不清楚,不过“小丑”这一词,他很了。
天底下的小丑,最招牌的,不就是有颗大大红鼻子吗?
竟然还有脸笑他?良心被狗啃了吗?
“幸好,我已经被笑到麻木了,不跟你计较。”他哼道。
这也是他能面不改色,坐在肉圆店里,供路人观赏——反正今天被看的笑话,还会少吗?
肉圆很快送上来,他拆着竹筷包装,她则动口不动手。
“你顶着这鼻子,全公司趴趴走?干嘛不请假一天?”他睨她,听她说得多容易。
“你以为说请就请?客户晚上要出国,一去两个月,今天不谈,难道两个月后再谈?工程延误一天,损失几十万,你知不知道?”
“哇,我的一拳这么贵?”她也吓到了。
“嗯哼。”一碗肉圆推到她面前。“还不趁热吃?”
“我又没点我的份。”
“你今天等我那么久,我请你。”
夏繁木观察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读出,下午漫长的“稍候”,有没有激发她的火气。
他告诉自己:她要是没生气,不就白白浪费我的心机。
赖品柔挑眉,在确定他所言真假。
“你要是不吃,代表你在生我的气,气我让你等。”他又说。
她没生气,所以光明正大吃肉圆。
但只吃肉圆,对于甜不辣和汤,动都不动——她只请得起一颗肉圆,当然也仅吃他一颗,这是公平原则。
这类型的女人,夏繁木头一回遇上。
不占他便宜,不从他身上捞油水,也不觉得和他吃饭是天大的殊荣。
在她眼中,他不是王鼎建设集团接班人,不是首富夏金龙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或许,还很讨厌的男人。
很新奇。
新奇得好特别。
她不占他便宜,他越想让她占。
他还未厘清这份“新奇感”,该称之为何,手里的筷子倒已经先有动作夹起米血、油豆腐,往她碗里放。
绅士之举,换来的不是她羞答答的“谢谢”,而是——“喂!你好脏!你筷子上有口水,还夹东西给人!”嫌恶的唾弃。
赖品柔自己也忽略了,正用沾有口水的竹筷,再把食物夹回他碗内。
他毫不动怒,觉得她的反应有趣。
“没有女人嫌过我口水脏。”他意有所指。
与女人互换口水的经验,多到数不清,还没有谁露出她这种不屑。
“恶!”她回他一个鬼脸。
一个让他非常想……用力扳住她的头,恶意亲吻她,和她相濡以沬,喂她一嘴口水,再听她哇哇大叫的……可爱鬼脸。
有那么一秒冲动,他真的差点做了。
如果没被人打岔,他的手几乎已经要伸出去。
“赖皮小老师!”
自店外跑进来两名小男生,目测不过是国小生。
“咦?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游荡?”她和小男生颇熟稔。
“出来买宵夜嘛。”
小男生笑嘻嘻的,眼神在她与夏繁木身上打转,两人咭咭偷笑:“厚!小老师约会哦——”尾音拉长长,食指还一直晃。
“什么约会?乱讲!”赖品柔立刻否认。
“男生跟女生,这样就是约会呀!我明天要去跟大家讲!”
“陈纳豆,你想被我过肩摔是不是?是就点头,我现在成全你!”她恶狠狠地说。
小男生没在怕,一迳嘻笑。
“你是老师?”夏繁木无比惊讶,一对漂亮黑眉挑得半天高。
教育界已经沉沦至此?她这种货色……为人师表?
那国家未来的幼苗,还有什么前途?
“我打工的地方,只要比这些小表头大的人,全部通称“老师”啦。”她还冠上一个“小”,多不受尊敬,根本被当成平辈。
“真好奇你在哪里打工……”
“你是小老师的男朋友?呀你鼻子怎么红红肿肿,你Cos小丑巴其哦?”小男生转移目标,问向夏繁木。
小丑巴其,今天第二度听到……他回去一定要Google一下,“他”是何方神圣?
“要说几次呀?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有这么不挑吗?”赖品柔气呼呼的。
喂,谁挑谁呀?这明明是我的台词耶!夏繁木心里低吠——只在心里吠,他不想当着小男生面前,纠正他们的误解,他不用急于澄清。
因为,有人比他更急。
某人越急,反应越有趣,也让他越好整以暇静观其变。
“满帅的呀,只是鼻子红了点。”小男生口气好老成,一副小大人样,另一只也勤快点头,同意。
“他就算鼻子不红、就算长再帅,也不干我的事,我和他刚好并桌而已。”赖品柔连这种瞎话都扯得出口。
“当老师的人,可以这样骗小孩吗?”夏繁木插嘴。
“我又不是真的老师,我只是助理!”她还有歪理,堵完他的嘴,继续回去恫吓小男生:“你们两个,不要乱说话,到体能馆去传东传西的,听到没?”
“赖皮小老师害羞了!”
“对,害羞了!脸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