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凤微微一笑,江浩月此人她早在他殿试时就曾远远地望见过。那时她正扮成宫女,站在父王的身侧。江浩月是那么出色,往往是父王刚一提出问题,他便能对答如流。
然后再见到他时,是父王宴请清查史国安的有功之臣的宴会上。众人都在谈笑,他却端着杯皱着眉,好像有无限的愁绪。不知为何,那天晚上她竟然梦见了他。
而今天他站在她的面前是那么俊朗,像是春风中的山水,又像是夜空中的皎皎明月,真好像是那个梦的连续,“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知道此时该威严一些,可是又怎么凶得起来?
“我来向公主求药。”
“求什么药?”
“回天圣药。”
“哦?!我这里没有你说的这种药。”她皱起眉,然后望着他憔悴的脸,想了一下,“是你——中毒了吗?”
“不是,中毒的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那你就可以私闯禁宫?你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
“惊了公主的驾,江浩月向公主请罪了。私闯禁宫论罪当诛,我不敢求公主原谅。只求公主能先赐药让我回去救人,我任凭公主处置。”
“你说轻了,这是诛三族的罪。”引凤看了看左右,“你回去吧,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
“我是孤儿,并不惧死。她救过我,我的命本就是她的,她若不能活,我也就没打算活着。”
那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看来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看着他坦然又清澈的眼睛,突然之间一团红云飞上了她的脸,“你——”当年父王曾为那个讨厌的女人求药,她没有给。他的救命恩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了,用这药救他应该不算是糟蹋了吧,“你要的药我没有,可是我这里有一颗解毒药。”她吩咐下面取出了个绿色的锦盒,“可能可以救你的恩人吧。”
看她的语气神色,这颗分明就是回天圣药,“谢谢公主。”他激动地深施一礼,“公主真是天下最善良的人!”
引凤侧过越发红润的娇颜,轻声说:“你快去救人吧。”
江浩月又施一礼,飞似的掠了出去。
☆
“怎么样?”君渐离急忙迎了上来。
江浩月展颜一笑,“拿到药了。”这时才看到君渐离的一只手中握着蒙面的黑巾,身侧还佩着短剑。看来他若不能拿到药,这位君大将军竟打算去抢。江浩月百感交集,又是感激竟又还有些想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君渐离猜出了他的想法,也笑着一拍他的肩,“什么都不要说了,飞卿还在那里等着我们。”
☆
药灌了下去,人却没有醒。小雅和守在这里的王太医都为她诊了一下脉,“没事了。”他们都舒了一口气,“她这是睡着了。”
江浩月坐在床前,轻轻地用汗巾为她擦拭着额上沁出的汗珠。
君渐离放下心来,拉着隐卫走出了房间,“谢谢你让我去,隐王殿下。”
隐王望着他严肃地说:“关键的时候这么做,你真是太意气用事了。”
君渐离柔顺地低下头,“是。”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出了事会惹多大的乱子?”
“是我不对。”
“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没有和你们一起进宫也一样月兑不了关系?”
“我现在想到了。”
“哼,现在想到了。你为了救一个人,置大业于不顾,你做得对不对?”
“不对。”君渐离一直保持着很受教的姿势,终于也忍不住了,小声说:“那你还让我去。”
隐王瞪起眼睛,“嗯——”
“是我不对。”
“你该不该补偿我?”
“该。”君渐离扬起笑脸,“我用什么补偿你?马上这个天下都是你的了。”
“叫我一声哥哥。”隐王望着他的笑脸,淡淡地说。
君渐离别过头去,竟然少有地涨红了脸,好一会才勉强开起玩笑,“叫你万岁不是更好。”
“阿离,你又不是没有叫过,就那么为难吗?我知道你恨这个宫廷里的每个人,当然也恨我。”
“我哪恨得了那么多人。”
“你还骗我,你肯为别人拼命,就不肯喊我一声哥哥。”
“我——我去看看飞卿醒了没有。”君渐离落荒而逃。
这个笑面虎也有脸红的时候,还真是可爱。隐王看着他这么慌张的背影,禁不住贝起嘴角,笑了。
☆
沐飞卿睡了两天,中途醒过几次。都是看了看身边的人,便又睡了。小雅说是因为药来的太晚,多少有些伤身体,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大碍。
第二天的晚上,她突然醒了,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想要喝水。在身边守了她两天的江浩月忙扶起她,小心地喂她喝水,“你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沐飞卿慢慢地摇着头,眼睛里雾蒙蒙地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宁紫涧正好进来,欣喜地跑去后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正在煎药的小雅。
江浩月伸手想要试一下沐飞卿额头上的温度,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向后一倾,躲过了他的手。
这时小雅闻讯跑进房来,李国和从凤阳带来的那些侍卫仆从,也都围在门外。满府上下一扫往日的阴郁,高兴得像过节一样,七嘴八舌地问着——
“沐姑娘醒了!”
“沐姑娘好些了吗?”
“身体还好吗?”
“我们都听说了,沐姑娘,你真了不起。”
“是呀,我们先前还误会你。真是不该。”
“我去叫厨房炖汤。”
“对了,沐姑娘你想吃什么?”
“谢谢大家了。”小雅笑着说。
“好了,好了。”李国把他们向外推,“沐姑娘刚刚醒过来,禁不起你们这么大声的,先出去吧。想和她说什么话,要炖什么汤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们也真是的。”宁紫涧上前去,在最前面的那个侍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挤眉弄眼地看了看江浩月说:“你们都在这里,挤不挤呀。”
“是呀,是呀。”那人抓了抓头发和外面的人一起笑了起来,“我们先出去吧,让沐姑娘好好休息。”
沐飞卿一直没有说话,刚刚从暖和的被子里坐起来,脸色被熏得有些红。江浩月看着这酡红,心里像是醉了一样。
“姐姐,你好些了吗?头痛不痛?”小雅站到床前,为她诊了一下脉。
“我没事。”她望了她好一会,又看了看房子里的其他人,“我想换一下衣服。”
“她可以换吗?会不会着凉?”
小雅一笑,“毒已经解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的。你们也累了这么久,去休息吧,我来帮她换。”
李国揽过江浩月的肩,“小雅在这里,你就放心吧,再不去休息一下,你会受不了的。”
江浩月望着沐飞卿,温柔地说:“那我一会再来看你。”
沐飞卿点了点头。
“太好了。”宁紫涧高兴地说,“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是呀。”李国笑着说。
江浩门也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小雅。”突然沐飞卿的声音从房子里传了过来,“我们在什么地方?他们是谁?”
☆
君渐离的消息不知为何总是那么灵通,也没有人去通知他,他竟也知道沐飞卿醒来了,自己兴冲冲地跑来探病。只是一进门就听到了沐飞卿失去记忆的消息,君渐离的脸色猛然一下子冷了下来。“哼哼”冷笑了两声,他身边的李国和宁紫涧都觉得,背脊突然之间变得凉凉的,“我这个时候可是没心情开玩笑,她最好是真的失忆了。要是仗着她那点小聪明连我都骗,我不介意搞得她真的失忆。江浩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