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个步骤,他们从头到尾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可打蜡这事没法混水模鱼,所有孩子,最后全都一起蹲在楼梯上拿着干布和地板蠘打蜡,就连那小女生也要求下地,拿了块干布一起。
等她发现,她也已经跟着蹲跪在楼梯间,帮忙他们打蜡了。
说真的,她不是很确定这些小朋友是从哪跑出来的,但既然是在这公寓里,应该是红眼员工的孩子?她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是另一个她应该要尽快离开这里的天启。
这里有孩子,她无法理解他们明知有猎人在追杀她,为何还让她待在这地方,她不想牵连别人,更不想害死孩子。
她得走了,现在,马上,立刻就走。
等她擦好这一阶,帮忙擦亮这一阶之后,她就离开。她一再这样告诉自己,结果每次她想起身,却又忍不住继续往下擦。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她实在看不顺眼上面这里被擦得干干净净,下面那一阶却还是灰蒙蒙的。
而且帮楼梯打躐,让人有该死的成就感。
结果,她擦了一阶又一阶,到最后甚至没再多加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一楼到五楼的楼梯,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上了蠘的楼梯变得干净又清爽,磨石子地的石头都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做完所有的工作之后,也许是为了感谢她一起共同奋斗,她又被带回二楼客厅,还分到了一杯草莓口味的冰淇淋。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它,有些呆楞。
见她不动,阿泽晃了过来,好奇的问:“美女姊姊,你不喜欢草莓口味的吗?我爸说女生都喜欢草莓口味的。”
“才不是呢,是巧克力啦。我妈说女生最爱巧克力啦。”说着,男孩挖了一汤匙自己的,分给了她。“喏,这给你,很好吃喔。”
“哪有,我是女生,我就比较喜欢香草口味的。美女姊姊,你吃我的。”
结果,那些孩子争先恐后的,很快就把她的杯子堆满了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他们那么热情,她也不好拒绝,结果只好乖乖把冰淇淋都吃光了。见她如此捧场,孩子们才开心的又在客厅里玩闹了起来,甚至打开了电视,玩起了电玩。
说真的,她累了,早该上楼回房休息,就算睡不着,也该为将来做点打算,她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应该要再去和那走私偷渡船连络,安排离开的时间。
可是,眼前这些男孩与女孩,如此的天真活泼,欢笑声、吵闹声此起彼落,不知为何,却让她莫名安心。
然后,不知何时,那四岁的小女生窝到了她身边,呵欠连连,等她察觉,她也已经昏昏欲睡,还忍不住把脚都缩到了沙发上。
她不能在这里睡着,当然也不会在这地方睡着,她只是闭一下眼而已。
可是,这地方好温暖,夏日午后的风,透窗而进,孩子们笑着、闹着,感觉那般平和。
她合上了眼,再睁开,又合上。
一下子就好,她想着,闭上了眼。
一个小时后,男人走了进来,孩子们安安静静的围在沙发旁,像看睡美人一样的看着她,当他们瞧见他,他朝他们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阿泽把压在她腿上的小妹抱了起来,男人则伸手将那女人从沙发上抱起。
她抽搐了一下,试图睁眼,但他只是低头在她耳边低声安抚。
“呼,没事的,你睡吧,还早呢。”
她叹了口气,如往常一般,放松下来,依偎在他身上。
他知道,她只是因为太累、太疲倦,才会误以为还在从前,可她这不自觉的行为,仍让他心口发紧。
罢在阿震哥那里,他从屏幕上,看见她在楼梯间帮孩子们打蜡,差点忍不住上来阻止她。
但他知道,她如此疲倦,却还是卯起来帮楼梯打蜡,是为了逃避现实,是因为不敢自己一个人回房,一个人会想太多,会压不住苦,吞不下痛。过去,有好几次,她做了恶梦,情绪很差时,就会半夜爬起来做家事,把所有东西都擦洗得干干净净的。
那是她麻木自己的方式,单调的工作,能让她什么都不去想,让她累到什么也无法想,然后她才能睡着。
他抱着这倔强又顽固的女人转身上楼,送她回房,上床,盖好棉被。
她一躺上床,整个人又蜷缩成一团,咬着唇,拧着眉,眼角还泛出了泪光。他应该要走了,却无法控制的坐在她身旁,抹去她眼角的泪,再一次又一次的轻抚着她的眉心,直到它们舒展开来。
他很想和她一起躺下,好想将她紧拥在怀中,像过去那三年六个月,陪着她睡,哄着她睡,但她并没有邀请他,而他承诺了不会再骚扰她。
所以,即便不想,他仍是抽回了手,把一个枕头塞到她怀中,起身离开了那个房间,替她关上了门。
无论如何,至少她还在这里。
虽然她承诺会留下,可他知道,那只是她的敷衍之词,就像他说过的,她随时都能再跑。她不欠他们,不欠红眼,没有义务留下来帮忙,而逃亡对她来说,早已成为本能。
他真该感谢楼下那群猴子,让她忙得忘了其他。
第5章(1)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她早该走了,在五天前就离开。
可是每天她起床,总是会有不同的事情找上门来,不是可菲需要人帮忙煮饭,再不就是屠震有了新的发现,需要她下去提供更多的细节,不然就是有人需要她帮忙顾一下小孩。
前天当那个有着卷发大眼,自称叫红红的女人,把那三岁多的小女孩又塞她手上时,她试图拒绝:“抱歉,我不认为我适合照顾小孩,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状况。”
“什么状况?”红红杏眼圆睁的问。
“有人在追杀我。”
“噢,那个状况。”红红摆摆手,笑着说,“放心,之前也常有人找我麻烦。我的经验是,只要你乖乖待在公寓里不出门,没人能动你一根寒毛的。”
她傻眼,只能再道:“我有精神问题。”
“噢,那不是问题,我也有。”红红瞧着她,笑道:“在这个疯狂的世界,谁没有一点毛病?”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她拧着眉说。
“但你不是陌生人啊,你是阿峰的老婆——抱歉,是前妻。”红红说到一半纠正这称呼,噙着笑道:“总之,红眼里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有脑袋,一种没脑袋。有脑袋的通常聪明到很讨人厌,没脑袋的就是头野兽,但他们兽性的直觉有时更让人无言。阿峰就是那种没脑袋的,就算他娶你时,什么也不知道,但相信我,若你真的是某个心理变态,他一定察觉得出来。噢,还有那些小表也是,如果你有问题,他们绝对不会随便靠近你,更别提我家这小表还愿意睡你身上了。”
她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老公出差去了,小肥又在忙,公司里其他人也都没空。我半个小时内一定要赶到法院出庭,那是谋杀案,真的不适合带小朋友去,你帮我顾半天就好。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我回来会经过超市,这是我电话,你确定要买什么再打给我。”
说着,红红把电话号码塞在她手里,亲了宝贝女儿一下,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于是,那小女孩又回到了她手上,和她一起过了大半天,一开始她真不知该拿这小女生怎么办,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可那小女孩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要她帮她梳头、绑辫子,然后再一起下楼去吃饭,之后又从客厅的书柜里,抓了一本绘本,要她念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