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怎么做,不想烧掉这间屋子,烧掉和他一区居住的公寓,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烧了它,然后舌下一切再次逃跑,那些人才会知道她没有任何留念,才会认为他贵她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庆幸的是,隔壁的小情侣早在上个月就搬走了,楼下的两户人家都是生意人,通常十点以后才会回来,今天晚上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人受伤。
不敢浪费时间,她没再多看一眼,只狠心关上门,下了离开。
第7章(2)
他家失火了。
当吕奇峰骑车转过转角时,就看见两人住的屋子正在燃烧,冲天的烈焰将夜空照亮,好几辆消防车挤在巷子里,堵塞了道路,几名消防员站在云梯车上,正对着那燃烧的公寓灌水,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大火狂烧。
狈屎!她那八婆同事说她身体不舒服,下午就先回家了!
他心头一震,扔下机车,推开人群,大步飞奔过去。
“让开,让我过,妈的!那是我家!我老婆还在里面!”
“先生!你冷静点!冷静点——”
“我老婆呢?我老婆先回来了!你们看见她了吗?”
阻止他的消防员一听,镇定的问:“你确定她在屋里?她有手机吗?你和她连络过了吗?”
他闻言,这才匆忙掏出手机试图连络她,却看见她之前传来了一封讯息,他连忙点开来看,一见她说她人在他工地那里,他方松了口气。
“抱歉,她不在家,她去找我了,应该还没到家。”
“先生,你家还有别人吗?”
“没有,就我和我老婆两个。”
他摇头回答那消防员的问题,边试图回拨,那手机却是个陌生人接的,说是之前有个女人说她手机坏了,和他借了手机。
一听当时她是在回家的捷运上,他心头一寒,急到快疯掉,再次试图往前挤,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阿峰,是我,你冷静点,我不在家里,我已经出来了。”
“你在哪里?”听到她的声音,他喘了口气,一手巴着头,看向四周,试图寻找她。
“我没事,火是我放的,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有点问题,却不晓得她的问题这么严重,竟然让她放火烧了房子。
“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他再问,一边搜索人群:“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不能,有人在追杀我。”她匆匆告诉他:“别看了,别再找我。”
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但他看不到她,到处都没有,他不再张望,只是哑声道:“怀安,我能帮你,相信我,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帮你。”
她喉音微哽,没理他试图提供的帮助,只快速的道:“我把存款簿拿出来了,放在你的机车车箱里,还有一些我另外存的钱,那些应该够你重新安顿下来。”
他猛然回身,看见那倒在地上的机车不知何时被扶起来了,他没有立即拔脚朝机车那里跑去,他知道她会这么说,一定是已经离开了那辆车,离得大老远了,所以他只是遮住耳,闭上眼,注意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我不需要那些钱。”他咬着牙,道:“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你忘了吗?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她沉默着。
他可以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听见她微微的哽噎,还有车声、喇叭声,某个人一再用僵硬的声音重复同样的话。
全……全……上……全票上……
是公交车。
他猛地睁开眼,转身就朝另一头巷口跑去,他冲过转角,冲过那间发出欢迎光临音乐的超商门口,骑楼下人来人往,有一些人在公车站牌下排队,但没有一个是她。
他再往对面看去,一眼就看见一辆开走的公交车后,有个戴着棒球帽,穿了一身黑的女人正站在公车站牌下,那黑衣黑帽黑裤让她几乎融在黑夜中,那和她平常素雅的装扮一点也不一样,但他知道那是她。
她看见他了,他听见她倒抽了一口气,看见她微微一僵。
“不要。”他开口阻止她,“别让我在街上追着你跑,相信我,那不是个好主意。”
眼前的马路又宽又大,来往汽车车速极快,最近的斑马线远在百公尺之外。
她僵在原地,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的冷声说:“你别做蠢事,我不是你认为的人,叶怀安甚至不是我的名字。”
“我娶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名字。”他压着怒气道。
有两辆公交车远远的驶来,眼看就要停到她面前,他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跳上那班车,管他目的地是哪里。或者更可恶的是,假装她上车了,却没上去,而是转身逃走。
“怀安,这三年,我让你失望过吗?”
她没有回答。
“有吗?”
她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和无数辆飞驶而过的车,看着他,哑声道。
“没有。”
“那就让我帮你。”他说。
鲍交车来了,缓缓放慢了速度,就要遮住了她。
“老婆,”他凝望着她,匆匆开口要求:“别上车。”
鲍交车遮住了她的脸,她的人,他听见她开口吐出瘠哑的字句。
“对不起,你把我忘了吧。”
下一秒,她按掉了通话键。
他咒骂一声,顾不得眼前的车流,冲了过去。
喇叭声、煞车声瞬间大作,他差点被其中一辆车撞到,但及时闪了过去,可当他冲到对街时,那两辆公交车已经开走,站牌下也没了人影。
他一咬牙,选择拔腿追踪其中一辆公交车,他一直让那公交车保持在他的视线中,直到它被红灯挡下来,但当他狂拍着车门,等公交车司机打开门,让他三步两并的冲上车时,却发现她根本不在车上。
他和司机道歉下了车,看着大发雷霆的司机将公交车开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明知她不会接,还是试图按了回拨键。
电话被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他知道她把手机关了,说不定已经丢了它,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走回去的途中,一次又一次的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她一直没有接。
当他走回两人同住三年多的租屋处时,大火已经被消防队控制住了。邻居指认了他的身分,警察把他带回警局做了笔录,告诉他屋子里有三具身分不明的尸体,质问他是否知道对方是谁。
他一切照实回答。
不,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他不知道他老婆在哪里。不,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家会发生瓦斯爆炸,也不知道那三个男人为什么会死在那里。不,他没有和老婆吵架。不,他不知道她曾经和什么人结下仇怨。不,他不晓得她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
不,她没有外遇,他也没有养小三!
他和她感情很好!
他们盘问了他好几个小时,直到三更半夜,才终于放了他。
当他走出警局大门,大街上的车潮、人潮,早已消失殆尽。这里不是市中心,该睡的人们早已睡着,大街上几近空荡,只偶尔有夜归的车匆匆驶过。
他在安静的黑夜中,徒步穿过几条街巷,回到他和她住的那条街。
她和他一起住了三年多的家,暗沉一片,即使大火已熄灭好几个小时,烧焦的味道依然弥漫在空气中。
他没有上去查看灾情,反正那里因为死了人,也早被警方围了封锁线,不能进去,所以他只是回到自己的机车旁,拿车钥匙打开车箱。
车箱里,有一个她的包包。
包包里除了他的存款簿、印章,几张证件、会员卡,还有一本她老是拿过来拿过去的账本,和一包装了一大叠现金的牛皮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