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其实人不坏,只是不知适可而止。”她告诉他。
“我知道。”他嘴角噙着笑,在她旁边的位子落坐前,弯身在她耳边说:“不过我还是觉得那白目的八婆很讨厌,谢谢你帮我说话。”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感觉两耳热到发烫。
“不过我想如果我抱着你上五楼,还是会喘一下。”他说着坐了下来,“我们或许不该让她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妄想,那对她老公太残忍了。”
这话,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着伸手把桌上装着现榨柳橙汁的玻璃壶拿起来,替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
陆陆续续的,另外又有同事和厂商到场,她起身和人打招呼,他跟着起身。人们互相介绍寒暄,常常遗漏了他俩,要不就是在看见她和他时,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很多人叫不出她的名字,当然就更别提他了。
她并不介意,他也一样。
这是个社交的场合,可惜他俩都不是社交动物。
相较于陈姐和她老公如花蝴蝶一样满场乱飞,忙着和人交际,她和他从头到尾就待在尾桌。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再次坐下时,他把刚倒好的果汁拿给她。
她接过他递来的果汁,放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他为了今天,穿了西装。
他只有这一百零一套西装,她不知道他今天有带它出门替换,她还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穿着轻松简单的休闲服就来了。
不过,他脚上当然还是套着早上出门的那双布鞋,而不是皮鞋。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凑向她,开口解释:“我本来想换皮鞋,不过太久没穿,我一穿它竟然月兑底了。”
她一愣,“真的?”
“真的,一整个开口笑。”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左手还带动作,手指像鸭嘴一样开合着。
“现在的鞋都是环保材质,不常穿会自动分解。”她告诉他,道:“等你有空,我们再去买一双。”
“不能每次都穿布鞋就好吗?”他挑眉咕哝:“反正不常穿会坏,买了也是浪费。”
她忍不住轻笑,“你要觉得这样可以,我当然也没问题。”
“你不介意?”他再问。
她摇摇头,告诉他:“其实你这样搭也很好看。”
“真的?”
“嗯。”她点头,说:“还满有型的。”
他闻言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不当一回事,大概以为她说说而已,但她是认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坦然,他这样穿搭,真的一点也不突兀,至少她看起来很顺眼。
因为天气热,外头太阳很大,他穿着西装一路骑机车过来,额头上早渗冒出汗珠,她忍不住掏出手帕递给他。
“把汗擦一擦。”
他接过她的手帕,擦去脸上的汗水。
“还有脖子后面。”她开口提醒。
他听话的照做,但动作有些粗鲁,擦完之后,他衬衫的衣领被弄皱,还翘了起来,她忍不住抬手帮他整理衣领。
她的行为,让他扬起嘴角,瞧见他的笑,她小脸微热,差点想收回手,最后却还是在把他衣领全顺平之后,才把手收了回来。
几乎在同时,餐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
主持人站到了前方的舞台上,开始介绍起今天的新人。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百般无聊的抓着她被弄湿的手帕来回折叠把玩。老实说,无聊的人不只是他,她注意到不少人都低头在滑手机,没有太多人专心在听前面的人讲话。
主持人讲完,换双方家长,然后是政商大老,然后是亲朋好友,中间还穿插播放着这对新人如何相知相识的恋爱过程。
身旁的男人,打了个呵欠,然后又一个。
她瞧了他一眼,看见他眼神又开始放空,陷入半呆滞状态。
忽然间,这一切让她觉得好蠢。
她根本不太认识老板的女儿,更别提新郎了,但她却得和他一起,在这里呆坐至少两个小时。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捏了一下。
他瞬间回神,朝她看来,无言挑眉询问。
她倾身,悄声道:“我们走吧。”
他一楞,但没多问,就只是在她起身时,把她湿掉的手帕塞到裤口袋里,跟着起身,任她牵握着他走出去,因为坐在尾桌,酒席又才刚开始,没人注意他俩的离开。
餐厅外,春光明媚。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灿灿的骄阳下,山林不时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外头虽然没有冷气,阳光也大,但相较屋内的封闭,屋外新鲜的空气,宽阔的天地,还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忍不住大口深呼吸。
这里其实很漂亮,建筑前方的庭院有大片绿色的草皮,还有某种藤蔓攀爬铁架形成的绿色廊道。
他不明白外面这么宽敞明亮,还有好山好水,那些人为什么还是要挤在阴暗封闭的建筑里办婚礼。
不过他向来不懂,也不是很在乎那些有钱人的想法。
她带他走过那长廊时,他开口问。
“我们不需要留在餐厅里吗?”
怀安放慢了脚步,瞧了他一眼,说,“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你提早带我回家休息。”
“你不舒服?”他愣了一下,猛然一大步,赶到她身前站定,迫使她也停下,低头瞧着她,大手轻触她的脸,“怎么回事?”
这男人的关心,让她愣了一下,心中莫名微暖。
瞧着他微蹙的眉头,她柔声解释,“抱歉,我没说清楚。我没有不舒服,那只是我打算说的借口。”
他意会过来,然后笑了出来。
“那就好,我以为你从公车站走过来时热到了。”他骑车来时,才发现公车站到这儿,一路上都没什么遮阴。
她抓下他在她脸上的手,握着继续往前走,轻笑着说,“就走那十几分钟而已,其实也还好,偶尔会有云的,你知道我没那么娇贵。”
这女人确实一定也不娇贵,但他也晓得她有多倔强,她是那种标准外柔内刚的女人,也就是说,她其实很爱逞强。
他清楚记得上次她告诉他,她不太舒服时,整个人已经发烧到快四十度。扭伤脚那次,因为她没喊疼,他还以为不严重,等去看医生,才发现她踝关节韧带有撕裂伤,严重到需要打石膏固定。
那两次意外,让他清楚了解,如果不是到了极限,她绝不会轻易喊苦叫痛。通常当她说身体不太舒服时,那就真的是已经很不舒服了,她才会开口。
苞在她身旁,他忍不住又偷偷观察她,确定她手心没冒冷汗,脸色不苍白,他才偷偷松了口气。
她与他来到餐厅大门口,那里放着一张很大的婚纱照,新郎新娘甜蜜的站在海边,浪漫深情对望,
走出门时,他看见她多瞧了那照片一眼。
“你知道,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找一天去补拍。”
“补拍?”她和他一起走向停车场。
“婚纱照。”他朝那巨大的照片点了一下头。
当年两人结婚一切从简,他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似乎不该就认定那样很应该,几乎每个他认识的女人,听到他结婚没宴客,也没和老婆拍婚纱照都觉得他非常委屈她,害他渐渐开始有些不安。
“你为什么觉得我想拍婚纱照?”她再看身旁男人一眼。
“我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穿的漂漂亮亮的,留个纪念。”
她眼也不眨的说:“我比较喜欢把钱省下来过日子。”
这回答,实际到不行,让他小小松了口气,也教他为之莞尔。
两人来到停车场,他带着她到机车停放处,拿出安全帽给她。
“你几点要赶回去加班?”她戴上安全帽,边问。
“下星期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