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混蛋!回来!他要干什么?他所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她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已经全然无关了啊……
她不由剧烈喘息起来,因某些情绪的强烈波动。脑中忽然炸开一段几秒钟的影像……某个笼着晨曦的早晨两人之间不夹杂丝毫情色的亲吻。泪水不由流下,她愿意对自己承认那个该死的没有丝毫忠诚心的男人以其特有的残酷方式狠狠地揪住了她向来懒散的心。生死一瞬间,在被炸弹的冲击波震晕的一瞬,她却在庆幸自己接受了他的劝告将那件他为她挑选的防弹衣穿在了身上。可是,她有她的自尊与原则。早在分道扬镳时,彼此便在心里默认了某个似是注定的结局——生死不见!
然而……
经历一场死亡爆炸的人微微睁开盈满泪水的眼,逆着些许的光线,她隐约望见那个独特的背影。映衬亮光的独特背影,罩着一层名为“希冀”的光芒。
她还是想再见见那个在战场上如同嗜血恶魔般的无义男人。
晚上九点,独自在外面小餐厅吃过晚饭后又去超市选焙一些生活必需品的余东边按下手机的接听键边向自己公寓走去。
“是我,别挂,我有急事要问。”男人沉稳的语调根本听不出丝毫的焦急。
扁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的接听者以沉默表示自己愿意洗耳恭听。
“方兴艾今天被人杀了,他是费叔旖以前的合作者兼未婚夫,我想你应该知道。军部怀疑是你下的杀手,据说他死状凄惨,浑身的肉都被人割了下来,一片片整齐地堆放在尸体旁,如果只剩骨架的东西也能算尸体。”
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杀案以自己父亲冷漠的口吻道出实在让人无法产生任何感想,多少遗传其父冷酷本性的余东淡然得不想做任何表示。
“我是军人,只在战场上合法杀人。寻找变态凶手的事应该交给警方。”话说到最后,他才想起目前国家警局最高负责人似乎就是自己的父亲。看来军部是借方光艾之死决定反咬抓着他们把柄的国家安全部部长一口,以报先前之仇。
“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但军部硬说同你有关,简直像患了强迫综合症一样不可理喻。”强硬的语气终于微微泄露出几许苦恼,“那是个高明的罪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使是受过训练的国家特别行动人员都不能做得比他更好。”
第9章(2)
“我对凶杀案没有兴趣,你还是直接说军部提出的条件吧。”
“军部要你重新回到波吉亚的战场,洛克将军得到了一批先进武器,第九次撕毁了和平条约,混乱的局势已经出现一边倒的现象。军部不希望波吉亚取得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他们要你归队,继续同其他有经验的雇佣兵一起帮助那些弱势的革命团体维持波吉亚的势力平衡。”
“你觉得我会答应?”他冷笑,天知道他为了离开那个只有战争机器与尸骨的鬼地方花费的代价有多大。
“你必须答应,要不然警方会将你当成嫌疑犯逮捕。”
“这是军部的威胁,还是你给我的忠告?”愤怒地挂断电话,他狠狠踹开公寓门。
灯未开,都市的霓虹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玻璃投射进房间,映出一个淡淡的身影正对门口盘腿坐在沙发上。即使诧异突然而至的访客,历经无数生死一线场面的人依旧不为所动地拎着两个沉重的超市购物袋。
“对不起,也许是我走错门了。”他忽然微笑道,但双脚坚持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动了动,身心在一瞬间做好准备。笑话,自己家的钥匙只有唯一一把,连备份都没有,而他绝对不会开错门。
“我们都没有走错门。”非法闯入者发出神经质的“格格”笑声,“这是你家,我来找你。”
“哦。”从声音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余东卸下防备打开灯。白炙的光线打在来访者秀丽柔美的脸庞上,反衬得那双不安分的漆黑眼眸异常令人心惊,“今晚精神病院放特假吗?”
“怎么可能?”司徒闲嗤之以鼻,“是我把它炸得一干二净了。”
“我没看新闻的习惯,倒不知道有如此轰动骇人听闻的事发生。”他不由一笑,知道不该随便相信一个疯子的言辞。
很想为眼前男人的平静与冷漠赞赏两句,可司徒闲更想要看到他崩溃的模样,所以他决定实话实说。
“费叔旖躺在医院里,刚刚逃离危险期。”
听到这些日子无时不想到的名字,余东的脸色一沉,眼中掠过夹杂着愤怒的杀意。
“是军部派人干的?”
“嗯。我按照你的要求提醒她,可是她不相信。”口气轻飘飘的人耸耸肩,“结果才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就发生了爆炸,幸好她身上有穿特殊材质的防弹衣,才逃过一劫。”
他一怔,料不到她竟会听他的劝告穿上那件从李将军武器库里讹来的防弹衣。随即却因见不得疯子一副无所谓生死的潇洒模样讽刺道:“我以为你能保护她。”
“我又不是神。”司徒闲理所当然地瞪余东一眼,“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费叔旖差点丧命,别的我不管。”
“这次她没死,军部还会有下一步行动。”无法反驳,另一人颇为苦恼地叹口气。
“不一定,我替她杀了方兴艾。军部在没找到第二个合适的合作人选前是不会再置费叔旖于死地。不过只怕是暂时的,你说呢?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你的错。”
对于这样的指责,罪魁祸首的确只能保持缄默,尽量以平静的目光盯着这个自称为凶手的精神病患者。
“哎呀呀,今天忙了一整天累死我了。”司徒闲懒得再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办完所有的事情,接下来的可不归他管,“我要走了,你同费叔旖剩下的那点烂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他同费叔旖的事?如此自然的用词与口吻让本已经大感无奈的人愈加伤脑筋。等他察觉司徒闲望着自己微笑的表情与以往大为不同时,那人却孓然而去,留下一团谜样的悬念。他应该抓住这个疯狂的变态凶手,这样自己肯定就不用再受威胁回到波吉亚的战争,他早就下定决心再不同战争有一星半点的牵连……
余东颓然躺倒在沙发上,此时极其厌恶司徒闲的事不关己,可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精明的疯子实在没有说错一句话。
他记得费叔旖常以毫不在乎的口气谈论自己的生死,常说身为军火商的自己早晚不得好死。他记得陪她去参加亲人葬礼时,她既哀伤又坚强的神情。虽然只相处短短数月,然他却已了解她的固执,她的天真,她的坦率……一个军火商,一个让他觉得不适合成为军火商的最大军火商。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吻着她双唇时柔软温暖的触感鲜明地浮上心头,他默默对自己说:“就算她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好吧,算他蠢到家了,他已做好准备收拾这个由自己、费叔旖与司徒闲一起弄糟的烂摊子。
迅速拨通某个特定的手机号码,传来他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乐意听见的声音。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回电。”
“我也没想到,爸爸。”他淡漠道。黯淡的双眼盯着映着超市图案与名字的购物袋,渐渐流露出一股透着森冷杀意的坚决,“我答应军部的条件,只要他们保证费叔旖的安全。”
……
世界上有很多你想象都不敢想象的事突然而至。比如一贫如洗的打工者捡到一张被人丢掉的福利彩票然后中了大奖;比如一个已经绝望的白血病患者在某天早上醒来被医生告知,某个巧合之下找到了合适的骨髓配对;又比如抱定忘记余东的费叔旖在费尽心力啃着一个苹果时,无意间一抬头便看到那个男人微笑地站在病房门口。与全身仍绑着绷带的她相比,余东可说还是老样子。除了一双藏着锐利光芒的眼睛外,其余五官毫无令他人留意之处。他笑的样子好像是得了便宜的吝啬鬼,尽把得意高兴掩饰在满不在乎的神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