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楼的一间厢房内有四名男子。坐着的两名男子有八九分相似,一样的乌黑长发,一样的狭长面孔却有着美丽的丹凤眼和一张艳红的小嘴,倾国倾城的仕女脸下是同样颀长的身躯。
但,明眼人一眼便可分辨出二者。两人中较年长的那位,脸上是一片的清冷淡漠,而另一位则较年幼,犹带稚气的脸上也是面无表情,只是灵动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双颊出卖了他。恭敬地站在一旁的两人都是一身的藏青色打扮,与一般护卫无异,只是那金色的头发让人侧目,那两双蓝眼异于常人。
房内的气氛十分怪异,场面一片寂默,四人大眼瞪小眼的却没有人先开口。在沉默了良久后,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哎哟!我……我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较年幼的那位男子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笑死我了,哈哈哈……哎哟!肚子笑得好痛!我不行了,哈哈……”
苞四哥出来巡视商铺果然是正确的,竟让他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听到这种有趣的东西。
其中一位恭身立着的清冷男子见状,虽不敢如他那般大笑出声,也连忙背过身去,肩膀可疑地抖个不停。另外两位一站一坐的男子,只是动也不动地冷眼看着狂笑的男子。
良久,房内只剩下大笑声和笑得过于用力的喘息声。好一段时间过去了,男子像是笑够了,从桌上抬起头,露出笑得通红的脸,嘴角仍在频频抽搐着,眼角也还挂着笑出的泪水。他勉强收起笑意,擦擦眼泪,坐直身子。然而,又像想起了什么,男子再次闷笑了一下。
“那位老人家……说的话,不是听说的就是据闻的,但……说得还真大声,而且还是什么他老婆的小姨子的谁谁谁的表妹说的,咳咳咳。”男子假咳两声,吞回快要溜出口的笑声,“四哥,你好像……好像成了负心汉呢!”叶君芸一脸促狭看着他。
叶君随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茶,低头盯着杯中的碧绿茶水,淡淡道:“叶画,给你家五爷倒杯茶,以免他笑岔了气。”
“是,四爷。”站在叶君芸身后的男子回答得虽恭敬,身影却纹丝不动。
“嗄!”叶君芸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白着脸缩了缩肩,“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让叶画给他倒茶?以他那种从不做亏本生意的性格,这杯茶怕是要他卖身来还呢!
叶君随没再理他,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哇,四哥,对不起嘛,我不笑了,不笑了啦……”见状叶君芸连忙跳起来追上去。开玩笑,好不容易才缠着四哥跟了出来,才不用与那个小气鬼独处,他才不要被留在这里!
“四爷,五爷。”听到叫声,正要进门的总管事陈伯停下了脚步,“爷,您回来了,各地的商铺都没问题吧?”
“还好。”
“怎么今天五爷也一起跟去商铺巡视了?”陈伯一脸好笑地看着叶君芸,“还真是勤奋啊。”
“陈伯,你怎么这样说我,我也会帮忙的好不好?”叶君芸不满地说。
“哈哈哈……”再转向叶君随的时候,脸上调笑的表情变成了恭敬,说:“爷,吏姑娘把您吩咐小人送去的东西退回来了。”
沉吟了一会,叶君随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叶君芸见状,心情愉悦地连忙跟上。
太好了,又有好戏看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使现在已经是下午,嗯?什么时辰呢?她实在是弄不懂这个时代计算时间的方法,只知道这个时候,她应是在喝下午茶,但她现在却必须在这太阳底下接待上门的客人。
虽然她已经找人特地做了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撑在头上,还是挡不住那股酷热的暑气。长长的红发早就让如芬帮她全部盘在了头顶上,只有垂落的几缕被汗水沾湿了沾在脸上。她伸手把脸上的头发拨开,不小心碰到脸上,传来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她的脸一定是和手一样已经被无情的太阳晒得惨不忍睹了。
“没有太阳伞,没有防晒霜,没有空调,这里的夏天真让人受不了啊!”
如笙是不赞成她再继续做这个的,但即使如笙帮叶府办事的报酬不低,在支付了如箫的医药费后也仅仅只够支付一部分家用了,那么她这个吃闲饭的人又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呢?
从京城回来,已正式在叶府办事的如笙向她坦白了所有的事。那些商场上的事,她是不懂也不想懂,她只需知道他们还要她就够了。所以在他们开口要她搬回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还有就是,叶君随对她太好了,她怕自己在被他宠惯了之后,哪天突然发现他对自己只是一时的新奇,或是他像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三妻四妾,又或者是她突然离开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三妻四妾吗?果然天下乌鸦是一样黑,我才离开几天,什么表姐表妹的就都住进去了,男人果然不可靠。”吏过客幽幽地叹着。
“嘻!饼客,我们都听到了哦!”突然冒出的清脆男声让低头咕哝的吏过客吓了一大跳,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另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叶君芸正一脸调侃地弯腰看着她。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吏过客困窘地问。
“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男人不可行,天下乌鸦一样黑的,过客,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说来大家听听。”叶君芸向她怒怒嘴,促狭地睨着她。
“没……没什么,我是说……说今天早上……看到,看到一只很黑的乌鸦!”吏过客讪讪地道,尴尬一笑。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在骂四哥负心呢。”
“才没有!”故意忽略他脸上碍眼的暧昧笑容,吏过客转向一直沉默的叶君随。
“叶四爷,您大驾光临是要给您的那位表妹未婚妻买礼物吗?”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笑,让她懊恼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低头扼腕不已,真是笨蛋,她干吗要这样问,活像个打翻醋桶的妻子。
叶君随伸手勾起她的脸,让她直视他,定定地看着她微恼的双眼,“过客,是你自己坚持要搬出来的。”
“那和你与别人订婚是两码事。”吏过客怒道,虽然知道流言不可信,但听闻他允许其他女人住进他的院落,即便只是客户,也让她的心情就莫名地烦躁。
“我没有订婚。”看她此刻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猫一样瞪圆了眼睛,怒冲冲地瞪着他,叶君随心情大好,一贯冷淡的双眼因此添了抹暖意。
“你们订婚也很正常,反正书上和电视上都是这样的,而且你也不用跟我解释。”表哥和表妹青梅竹马,最后亲上加亲,这样的桥段,她早就看烦了,“为什么总是要和表妹定亲呢?”
“我什么时候总和表妹定亲了?”他哪来的这么多的表妹和他“总是”定亲了,叶君随半眯着眼危险地看着她。
“我又不是只说你。”吏过客敛下长睫,遮住漂亮的眼睛,低声咕哝着。忽然下巴上的大掌一紧,她更加动弹不得了,“干吗?”
回应她的是他微凉的手指,他轻轻地抚上了她被晒得有些干裂的脸颊,凉凉的气息袭向她的脸,让她舒服地轻吁了口气。
“别动。”不怎么和善的口气让挣扎的吏过客只得僵在了原地,见她没有再乱动,叶君随才收回手,探进怀中取出一个黑色雕花小圆盒。一旋开盒盖,就闻到了一股不似花香的清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