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一切会没事的。”她当然也想过后果,仍投给他一抹绝美坚定的淡笑,执意要做她决定要做的事。
不能再迟疑了,她闭上双眼,双掌散出源源不绝的暖热真气,凝神灌入翩皇女的体内。
金鸿烈这辈子从不曾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又无助,只能以高大的身躯做为屏障,为她们遮去好奇张望的眼神,以王爷的身分开始指挥众人,差人前往镇威王爷府通风报信,要丁总管点齐人手赶过来帮忙,同时请大夫到府里等候。
闭着双眼,思绪放空,瑞儿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当然也包含金鸿烈调兵遣将的阵仗,仅对翩皇女的痛楚时也同身受。头破血流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小心轻柔的引导真气注进被外力伤害的主要脉络中,然而愈严重的伤势必须注进的真气就愈多,被消耗掉的体力也愈多,气息愈发虚弱。
犹如春蚕吐丝,而……蚕死丝方尽。
悄然无声的,瑞儿牢牢贴住翩皇女头部的双掌颓然垂落,整个人也失去气力似的往后仰,跌入金鸿烈预做准备的张开臂弯中。
第10章(1)
有别于过往医治他人时所带来的昏睡后遗症,瑞儿这回吃足了苦头。
她的头疼痛难当,痛极而醒,醒后痛哭至昏昏入睡,睡着后又痛到清醒,是一连串仿佛没有止尽的折磨。
头痛之外,她的四肢沉重,无力又无助,吃不下任何东西,再精心调制的膳食,一入她口中,不到一刻钟便难受的吐出。
“好难受……呜……师父……阿烈……好难受……”她啜泣。
不眠不休守在床边的金鸿烈扶抱起娇柔的身躯,柔声抚慰,“瑞儿乖,待会儿就不难受了。别哭了,你哭得本王爷的心都摔坏了……喝些水好吗?”
她痛到唇齿打颤,无法自行喝下茶水,他便亲自哺喂,又在她耳边嗯嗯细语,情深之姿,足媲鹂蝶。
站在门边看见这一幕,丁总管红了眼眶,但有要事禀告的他不得不上前打扰。“王爷,毛公公前来传旨,皇上召见您。”
“让他等。”向来最是谨守君臣本分的金鸿烈,此时却语出惊人。
“但是皇上召见……”
“让他等,让皇上等,让全天下的人等!”金鸿烈微侧俊颜,上面写满狠戾与绝望。“直到本王爷最心爱的人苏醒为止。”
“王爷……”跟在丁总管身后的毛公公动容了。
不少暗自守在四下的奴仆间,啜泣声隐隐约约。
听罢毛公公回宫禀告,金氏皇帝非但没怪罪金鸿烈,反而还派出御医为瑞儿诊治,却也束手无策。
只有其中一名御医大胆的预言,“这情况,非病非伤,就只能等了。”
“等什么?”仍是紧搂着昏迷的人,金鸿烈抬起头,犀利又痛楚的神情竟教对方一时语塞,几乎不敢往下说。
“等瑞儿小姐是会活下来,或是……”死去。那名御医没胆把话说完。
“本王爷明白了。”金鸿烈自是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并未迁怒对方,但是要所有的人离开厢房。
他没迁怒对方,是因为不相信瑞儿会死。她若死,他也不独活,就这么简单。
一刻又一刻,一时辰接一时辰,一日复一日……
时间流逝得何其缓慢,却又何其快速,金鸿烈明明记得太阳方西下,怎么一眯眼又日正东升?
他俯首,凝视怀中昏睡但气色明显红润健康许多的人儿……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在她的脸上,又一滴……他才麻木的察觉到那是自己的泪水。
“唔……”蓦地,原本沉睡的容颜抽动了下。
金鸿烈呼吸一窒,看着她终于缓慢的睁开双眼。
狂喜如潮水一般席卷过他全身,他努力佯装平静,双手却兴奋激动得直打颤,俊颜更是在痛哭一场与撑面子到底的相克情绪中变得好笑又扭曲。
瑞儿没有取笑他,而是轻轻吁了口气,抬起手,勾下他的脑袋,虚弱却主动的吻上他的唇。
“呜呜……哇哇哇……”
事隔许多年后,丁总管与镇威王爷府的奴仆们依旧会津津有味的聊起,金鸿烈因为瑞儿终于清醒,当场号啕,哭得像个婴孩一般的往事。
清晨下过一场细雨,空气中充满湿润与清新的味道。
尽避瑞儿已经清醒,且感觉恢复良好,金鸿烈仍坚决不许她下床,要她卧床调养,她的膳食、更衣、如厕等事,他则一手包办。
现下,他正将一匙银丝燕窝粥吹凉,再喂她。
这是个极需耐性的行为,他却毫无不耐烦神色。
“我自己吃就好了。”瑞儿其实不只一次这么表明,有些事总是她可以自己做的吧!
“不行,也不瞧瞧你这是什么虚弱身体?本王爷喂你。”金鸿烈想都不想便打回票,执意要服侍她。
吃完粥,她也不过咳了声,他立刻取来一件皮裘。
“我自己穿就好。”她又要求。
“不行,你把手臂伸出来,本王爷帮你穿上。”他还是一口回绝,接着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
瑞儿有些好气又好笑,“阿烈,我不是琉璃做的,不会一碰就碎。”
“你是黄金打造的。”金鸿烈想也不想便回答,“本王爷就怕捧在手中会融,含在嘴里会化。”
他绵绵情话说得顺溜,旁人可是听得脸色发青--被恶心到的。
“没想到镇威王爷竟也如此儿女情长啊!本宫真是见识到了。”毫不客气的推开房门,不请自来的翩皇女酸不溜丢的说。
“客气了,皇女殿下。不请自来难道是东鹰国特有的风范吗?”金鸿烈马上脸色一整,摆出面对瑞儿以外的人的冷峻神情。
“你当本宫喜欢吗?若非本宫临走前想再跟瑞儿道别,岂会顺道来催你?”翩皇女冷哼一声,可是转头面对瑞儿时,却又笑得灿烂如花。“瑞儿,你再睡个回笼觉,本宫去去就回,别担心太多哟!”
“这话是本王爷该说的!”金鸿烈不悦的斥道,可是同样转头面对瑞儿时,也露出笑容,“瑞儿,好好休息,本王爷去一趟宫里,晋见过皇上后就回来,你干万别想太多啊!”大同小异的说词。
瑞儿无奈的摇摇头,却仍忍不住担忧之情,“这教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们不仅是要去面圣,而且还打算做出那么胆大妄为之举……唔……”
金鸿烈吻住她的小嘴,打断她的话,久违的甜美滋味很快就教他沉溺、陶醉直到几近忘我之际,全凭着全副意志力,才得以抽身退开。
留恋的凝视着她那张被吻得嫣红的小嘴,以及羞红的女敕容,他最后仅以大手轻轻抚过,然后克制的收手。
“别想太多,本王爷真的就是去去便回来,好吗?”
她能说不好吗?瑞儿颔首,以担忧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去。
这不是一场鲍开的召见,金鸿烈与翩皇女被毛公公直接引至御书房,晋见好整以暇的金氏皇帝。
“镇威王爷、翩皇女,可知道朕为何传唤你们?”
“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金鸿烈恭敬的说。
“朕已听闻之前发生的事,不但是你欲迎娶的那名民女以天赋殊能将重伤濒死的翩皇女救活一事,连之前那名民女拯救血崩产妇一事,朕也有所听闻了。”金氏皇帝的表情愈发犀利,探索似的看着金鸿烈。“朕可有说错?”
“臣不敢说错。”未料金鸿烈立刻这么回答,“臣不知皇上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臣欲迎娶的民女仅是个随江湖郎中习得几招医衔的生手,仍有待学习,根本不真有什么殊能,纯属道听涂说。”
“是吗?”金氏皇帝不信,“她不是救了血崩产妇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