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有难,你也袖手旁观?”师潇吟了然地晃晃头,“我不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年憎恶被人看穿的感觉,恶狠狠地问。
“照你和令堂曾经的约定,不能置义父东昏侯的死活于不顾,但你明知她下山的目的,却不阻拦,说明你不愿她抱憾;另一方面你又很矛盾,面对东昏侯一再召你回府,迫你信守诺言,完成身为四大护卫之一的责任,调查朝堂之外想害他的人。所以,她混入东昏侯府,令你不得不紧随而来,终日沉浸在提心吊胆之中,毕竟,护卫有四个,其他三个人面对她的行刺断不会手下留情。”
“你还知道多少?”少年一惊,激动地掐住他白皙的脖颈。一股子怪异的幽香窜入鼻端,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咳……离我远点儿!”师潇吟闷咳着挣开他的钳制,毫无惧色。“不用慌。若是我有意为难;根本不用私下找你。你只需回答我,到底肯不肯合作?”
“说!”少年狼狈地道。
“你帮我看着她,最好控制她的行动。”师潇吟提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流露出了无限柔情,“到那天,我会代替她完成她的心愿,而且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然后你就趁府乱时,带她混出。”从怀中取出一叠纸,“这是多年来东昏侯陷害忠臣,中饱私囊的证据,你让她在事后,交给刑部,切忌不要露面,以免惹祸上身。树倒猢狲散,届时那些人才有胆翻旧案,为冤屈的人伸冤。”
“你要行刺东昏侯,我知而不报,一样是背弃誓言。”少年不以为然。
“谁说我要‘行刺’侯爷了?”师潇吟又是一阵猛咳,“你哪只眼看到师某人要‘行刺’,只管拔剑杀我就是,我绝无怨言。”
他的确让人捉模不定。
少年困惑地搔搔发,皱着眉道:“胡说,不是行刺,凭什么帮她报仇?”
“我自有法子。”师潇吟微闭眼眸,淡淡地说。
少年沉思了一会儿,思前想后实在找不到别的法子,只得妥协,接过一叠泛黄的纸张,“好,我且信你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咣啷一下,门被踹开,大小姐宝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刚想发怒,一看到晓满的情况,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这死丫头怎么这样子?”宝烟粗鲁地拉出晓满嘴里塞着的布条。
“大小姐……”晓满痛得一皱眉,“我被人定了身,动不了。”
“定……定身?”宝烟像是见了鬼一样,猛然跳开,随即上下打量,“就是传说中的一门武功?啊,是不是绝学‘定身术’?”
晓满无奈地一翻白眼,很清楚宝烟小姐平日听多了说书的话,对江湖豪侠憧憬万分。但此刻,她哪里有心情谈论这些?“小姐!”
“啊,好好。”宝烟见她饱受折磨的样子,也不好再迟疑,跃跃欲试地问:“你说,我要怎么救你?”
“是……”晓满以下巴指一下腰间“章门穴”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宝烟觉得不太对劲。
“呃……”晓满胡乱编个理由,“我看那个人是在我腰上点一下,小姐不妨试试嘛。”说着暗自运行周身内力,汇聚在腰间,以便于没有武功的宝烟能够轻易破穴。
宝烟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刚要雀跃,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下来,忙拉着晓满道:“快走,我刚才听到雅韵阁折腾得好凶,就是那些护卫不让进,你帮我糊弄进去瞧瞧!”
晓满担心的就是这个,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两个姑娘一路往外跑,刚从侯宅闭塞的侧门绕到雅韵阁,便听到震天撼地的哭泣声。
晓满的心咯噔一下,手脚冰凉。
等到偷偷进了雅韵阁,几个夫人、姨太太看到宝烟,痛哭流涕地围过来,“烟儿呀,咱们侯爷薨了!”
“什么?”宝烟几乎不敢置信,“薨了?我爹好好的怎么会死?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咒他!”
其中一个护卫沉重地点点头,“大小姐,侯爷是不久前薨了,刚才宫里的太医来过,说侯爷是中了一种很怪的毒,可到现在……还不清楚是何毒素。”
“你们——”宝烟一掌挥到护卫的脸上,“干什么吃的?”
“小姐训得是。”护卫敢怒不敢言。
宝烟一回头,真看到晓满心慌意乱的样子,微微一凛神,思及刚才解穴的一幕,又往回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眼珠转了转,月兑口道:“那师潇吟呢?”果不其然,晓满显得更加局促不安,面色惨白。
“给我抓住她!”宝烟猛地一叫,示意身旁的一个护卫去袭晓满的两肋。
其实,她本是试探性的举动,可晓满毕竟是一个习武之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不可能不做任何防范。当她施展轻功窜闪的一瞬间,她也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无济于事;只得硬着头皮面对。
“难怪你要进府师潇吟拦着不让,而我又多次看到你在雅韵阁徘徊,你真以为我不懂丝毫武功?就算不会,本小姐家里的护卫也让我耳濡目染,你我若是个不懂武功的人,那穴道根本不可能解开!除非——你把内力汇聚在穴道上,我这一点外力才能助你解穴!”
晓满见事已败露,反倒坦然,东昏侯的死她隐约有预感和师潇吟有莫大的关联,现在见不到他,是又安慰又担忧。
“不错,我进府是别有目的,小姐说得半点儿不假。”
“那我爹是你害死的?”宝烟七窍生烟,想不到一时心软,竟引狼人室!
“我没有杀他,不过……”顿了顿,晓满冷笑着道:“这种不顾老百姓死活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宝烟才不信这套,愤怒地一挥手,“给我拿下!”
三个护卫一通拥上前来,把晓满围在正中,刀剑并上。
晓满以一敌三,加上脚上有伤未愈,自然是寡不敌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被生擒。一道人影快若闪电席卷而来,电光火石般擒住没人注意的宝烟,所谓“擒贼先擒王”,一下子便震住了几个围攻晓满的人。
晓满迅速挪步到黑影身侧,与他目光相接,一切了然。
在众人眼皮底下,两人挟持东昏侯府的大小姐,安全月兑身。
第10章(1)
那一连串往事随着一阵暴雨而去。
走在潮湿泥泞的小道上,到处可以听到百姓的窃窃私语。无非是,东昏侯暴病而亡,一夜之间大理寺以十大罪行的铁证为由抄家,所缴款项足抵朝廷八年收归圣库的税收银两,所收珍奇古玩尽皆贡品。年轻的新帝忍无可忍,震怒之下无视太后反对,没收丹书铁卷。
至于东昏侯一家老小,按照罪行轻重一律发配边疆。
驿道旁的茶棚,一位戴着斗笠的妙龄少女慢慢呷茶,听着四周人的议论,俏丽的脸上若有所思。
对面还坐着一位少年郎,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少女,许久才说:“满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仇报了,东昏侯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死后还牵连一家人不得安宁。实在罪有应得。
她……还有什么放不下?
少女隔着斗笠上的面纱,微微抬头,幽幽地道:“你回去吧!这么久,师父势必会着急。”
“你不回去?”少年急了。
“不。”少女摇摇头,“我还要找一个人。”
“你找他做什么?”少年不懂,“报完仇,你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了。”
“非关报仇。”少女的眼眸氲着雾,“他帮我报仇,何曾问过我愿意与否?自作主张,还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