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不知是他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还是太单‘蠢’?就算是天生的傻子也不愿受制于人,更何况是聪明绝顶的他?
但不管如何,这个老实到有点呆的书生,却自有一股深深吸引她的特质,那并非完全基于他俊逸的外貌或是博学多闻的才气,而是来自于一种内蕴的力量、一种自信的胆识。
想着想着,轻轻打了呵欠,她脸上露出倦容,他的温暖使她放松,而他的存在莫名地带给她无限的安慰,让她感觉安全与祥和……
不过,她希望他可以环住她,让她可以蜷曲在他怀中安睡,而不是傻愣愣地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两侧,彷佛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就这样,等不及他的回答,她感觉自己一双眼皮又渐渐发酸、变重了……
时间悠悠的过去了,被她没来由的一句话,问得发怔的徐子谦,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她,他的确是有私心的。
但他宁可凭一己之力,正大光明的争取她,而不是被当成货物般,只因为柳家需要有个赘婿,便胡里胡涂、半推半就遂了她的愿。
他要等,等她自己来发现,发现她心里已经有了他……
徐子谦一动也不动,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任凭胸口背脊一冷一热,彷佛他所有感官就要和这两种感觉永不分离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晌,他清清沙哑的喉咙,不厌其烦又问了一遍:“你的腿好些了吗?不如让我扶你起身吧?”地气冰寒,老躺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
天色渐亮,四周无声。
莫一会儿,突地几声熟悉鼾声,唤醒了他的恍惚!
呼噜呼噜……
不会吧?
呼噜呼噜……
她不会又睡着了吧?
一直愣愣听着那一连串不甚优雅的鼾声,徐子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边所听到的。
可随着怀中重量越来越沉,这个铁的事实,令他不由得再次苦笑出声!
这个折腾人的鬼ㄚ头。
此刻,她星眸微阖,泛起一层朦胧水光,大大剌剌地躺靠在他胸前,小脸则埋在他下巴下方,平稳浅长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锁骨上,睡得很是大方、惬意。
认命地轻叹口气,他以一种极度轻缓的动作,调整她那一点也称不上名媛闺秀的豪迈睡姿,然后让她抵着自己坚硬的胸膛,脸儿贴着他颈窝处,以非常轻柔的动作,温柔地抱起熟睡中的她。
原本,他打算将她送回房去的,刚踏出房门,猛地考虑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个姑娘家彻夜未归房已是相当荒唐,倘若他这会儿还不遮不掩,明目张胆地一路抱她回房,要是让人给撞见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举攸关两人之间的清白,经过几番思量,他决定让出他的床,就让她在他房中小睡一会儿,总比被人误解来得强。
思及此,他脚下一旋,退回房内,将怀中的人儿送往他那丝尘不染,被子总是整整齐齐、折迭得像块豆腐干儿的床铺上。
这时,她小小脑袋不断往温暖方向钻去,感觉被一股安稳力量包围着,不禁以鼻子磨擦着热源,然后发出满足的轻叹……
“唔嗯……嘻嘻……”只见她睡着了也不安份,不知道梦见了啥好事?一对眸子都笑眯了起来,唇角还微扬着一抹笑,表情变得有一丝丝贼兮兮的,看起来很是得意。
尤其她一张小嘴更是张张合合、吱吱喳喳地的没消停过,先呵呵笑了几声,接着一句不知是真话亦或单纯梦话的言语,就这么钻入了他的耳底……
世事无绝对。
有时候饭可以乱吃,但话绝对不可以乱讲,尤其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梦话。
虽是君子非礼勿听,但因为他双手正横抱着她,就是想要捂住耳朵,也已经不及。
“徐子谦,便宜又大碗,一个抵十个用,谁敢跟我抢?全给本姑娘闪一边去!”边说,她手脚也不安份,不断在半空中挥舞着一双小拳头,十足的呛ㄚ头。
一张俊脸左闪、右闪,幸运躲过她的花拳绣腿,脑中也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便宜又大碗?
一个抵十个用?
什么地方他可以一个抵十个用?
是他的好脾性、还是他坚韧不拔的耐性?
“啧、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臭ㄚ头。”就连作梦也想占他便宜!
没好气地把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之后,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下,从没见过一个姑娘可以霸道到像她这么让人无言的。
他注视看她,将她每一处的细致、每一次的呼吸都默默在看在心里,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足以让人沉迷、不能自拔的神奇力量,足以令天下君子迷乱了本性,忘了该有的分际。
当然,他也不例外……
她很美,相貌出众、身材匀称,像是画中的美人,尽避沉睡着,仍是楚楚动人,不置可否的,眼前的女子,是他所见过最教人心动的姑娘,同时……她也是他所遇见最懂得蛊惑人心的小恶女。
可他老实,并不代表他蠢笨,从头到尾他始终明白,对她而言,他不过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可以让她重振并且顺利继承家业的棋子。
虽然,他不明白柳家在过去一年之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令人遗憾之事?
但身为堂堂男子汉,倘若真如此胸无大志,成天只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温柔乡中虚度终日却不思鸿鸪之志,那也枉费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之书。
迸人曾经云过的,秀才饿死不卖书,壮士穷死不卖剑,就算眼前诱惑再吸引人,但他宁可靠自己的力量去拥有,也不会白白接受别人的施舍。
思及此,他唇边弯着一抹浅笑,低下头去,轻轻巧巧地挨近她脸侧,将唇浅抵在她耳畔,低语呢喃,说出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第6章(1)
“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欲知心里事,看取肮中书……”
方才醒来,耳边即传来徐子谦抑扬顿挫的朗读声,声音温润轻缓、吐字清晰,这时,他声音隐没入空气中好一晌,半天仍不见下文,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这让已经转醒的柳绫儿,不禁也跟着微蹙起秀眉来……
“咦?”掀开被子,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觑了房内摆设一会儿,然后望着他,“我还在你房中吗?”
闻声,徐子谦转过身来,看见她已经从床上坐起,正舒服地伸着懒腰,看起来精神多了。
“你可终于醒了。”他解释道:“原本见你睡着了,想将你送回房的,可又唯恐此举会遭人非议,于是就想让小姐暂且在徐某房中小睡片刻……”
结果,不等他说完,她便噗哧一笑,反问道:“让我睡在你房中,要是给人撞见了,你岂不更加难以解释了?”啧,真是个书呆子!
此言一出,徐子谦顿时心中冰凉,大叫不妙!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徐子谦心中不禁连声叫苦,一时慌了心绪,支吾地道:“我这……这……”自知难以辩解,他索性把心一横,向她躬身一揖,颇有壮士断腕的精神,道:“此举确实是徐某太莽撞了,若柳小姐心有不悦,就请严惩在下吧!”
“哪有这么严重?”她摆摆手,不以为杵,只是淡淡笑问:“对了,刚刚见你书念到了一半,便发起怔来,在想些什么呢?”
“我是在想……”这时徐子谦的脸上浮出了一抹异常温柔的表情,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尤其当他眸光徐徐凝望向她时,她的心房突然像击鼓般,咚咚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