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杀不可辱!
怎么说她都是观音大士,他不过是被罚入轮回的小小戴罪之身,竟然比以前在仙宫时对她更放肆,简直岂有此理!
“西经之路凶险异常,本座为你安排了徒弟,他会在西经之路上保护你的周全。”
终于,邪恶的念头在唇舌间成型。
看着他再次抬起脸,看过来的目光带着闪烁不定的质疑,她旋身,乘着莲蓬在众人的景仰之声中离开。
去哪?
傍他找个超级难驯的徒弟去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吃吃笑,得意忘形的结果是险些又从莲蓬仙座上摔下来。
而他……
“义弟?”
被皇帝扶起,他毕恭毕敬却不失傲气地施礼拜别。
“等等,义弟,你还是多带几个人随行吧?”
对于皇帝的体贴,他并不推却,只是,当走出皇城不及百里,那些人便寻着借口,悄然潜逃了。
不过才离京三天啊……
望着独留在他身边却一直以奇怪的目光悄悄看他的侍卫,他举目眺望,看着潇洒的蓝天,淡淡道:“去吧。”
一阵狼狈的声响。
待脚步声远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洒落一地的行囊,还有地上凌乱的脚印。
突然闻到一丝白莲幽芳,他头也不抬,直接开口:“你说的徒弟在哪?”
她瞪圆了眼。
这是什么态度?
“本座……”
“徒弟在哪?”
杀千刀的,她欠他了吗?
版诉自己,她是观音大士、观音大士、观音大士……
“就在此处千里以外的五指山下。”
她,慈悲为怀地笑着。
但他看也不看一眼,收拾了行囊便转身往她所指的方向步行而去。
愕然。
她在他的身后,发狂地做出要掐死他的手型。孰料,他仿佛背上长眼,突然转过身来,她一惊,来不及收起手,僵直了。
“我虽不知道你是何方妖物所变,但还是谢谢你了。”说罢,酷酷地转身。
妖物?!
她是妖物?!
看着他那件在风中飘来飘去甚是碍眼的袈裟,就在极怒之时瞄到了某个疑似补丁的东西,大喜,想起了临别时如来所赠的法宝,她叫住他:“等等!”
他竟是不理!
咬牙,旋飞绕到他面前。
努力地漾起慈悲为怀的微笑,“本座不怪你错把本座视作妖物……”
突然擦身而过的是……
怒极,瞪着那个无视她的家伙,当观音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无视她的存在!就连他的师尊如来也畏她几分!
“你给我站住!”
还是不理她。
“唐三藏!”
越走越远。
她咬牙咬牙,咬到牙龈出血,终于……
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也没有想象过的举动——舍弃那碍事的莲蓬仙座,丢掉手中的法器道具,提了道袍追过去,飞快地绕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抬头瞪着他。
呃……
抬头?!
这金禅子一直长得比她高的吗?
发现他半沉着脸看着自己,她的脸莫名红了红,但仍是把话说得沾沾自喜:“本座现就赐你锦澜袈裟一领,九环锡杖一副……”
“不必,贫僧不想与汝等妖物结缘,何况受礼?”
“你为什么说本座是妖物!”
“堂堂观音大士,岂会如疯丫头般追着男人跑?”
她一窒。
“疯丫头”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盘旋、再盘旋……
终于,理智的线绷断!
“我哪里不像观音大士了!臂音像都是我这副模样,我……”
“你可知道,市面流行的观音画像最初出自何人之手?”
她眨眼,看着他用食指指住自己的鼻尖。
“你?!”
“正是贫僧。”
再次拜别,他挺直腰肝继续赶路,独留她一直一直地,在原地眨眼。
待反应过来,他早已走远,不想步行去追,她只好懒懒地爬回莲蓬,直飞过去,但又想不到如何应对,又要如何证明自己身份的法子,只好,默默地尾随着他。
第2章(1)
仿佛,随从。
想到这里就有气。
小小和尚,身瘦如柴。
嫉妒地看着那飘逸骨感的背影,她没什么坐相地端坐在莲蓬之上。
“妖物……”
突闻叫唤,她慢吞吞地飘向前,很麻木地不再辩驳自己的身份——免得再被气得吐血。
顽石不可雕也,相信会被如来惩罚堕入轮回之苦,定然是这个缘故。
“妖物?”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因,常乐我静——最近,这句心经她念的好熟。
于是咬牙,飘到他的身边去。
“妖物,还有多远才到五指山?”
他喘息着,轻轻地用袖子拭汗。
“很快就到了。”
“那到底有多快?”
似乎很懊恼她的敷衍,也是,半个月前,她也是这样回答他的。
“真的很快,如若坐上我的莲蓬仙座,不消片刻就到了。”
见他目光转移到她的御座之上,她不怀好意地吃吃笑了,补充道:“取经之路,必须徒步而行,不能有半点轻慢之心,否则所走之路尽是枉然……”
心满意足地发表了一轮,张开眼,却见他已经走到了几数步以外,撇撇唇,她仍是追上去。
八月的太阳,甚是热毒。
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也不枉她恶劣地带着他绕路,陪他在此处浪费时间。
仿佛注意到她的算计,他突然转过头来,她连忙别开脸去。
“妖物。”他叫得漫不经心,“你叫什么名字?”
诧异地转过头去,看着他,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万物皆有名,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想知道?”
说起来,她在尘世间的名字早已经被她淡忘了,只记得成佛以前,她是某国的王储,排行第七。这事金禅子也不知从何听来,往日独处之时,老叫她“七七”,现在一想,似乎她还真忘记了金禅子是从何时开始这般叫她的。
于是,凑近他。
她眯了眯眼,又眯了眯眼,试图从他无波的脸上寻找答案,可,既已堕入轮回,甚至还是轮回的第十世了,金禅子的记忆他是否还能留住?
蓦然想到,如若它日他有幸重返天庭,到底是以金禅子的身份,抑或是其他人?
若是后者,瞧他如今待她如此冷漠,是否代表往后就没有人在她放肆的时候对她放肆说教?
那样,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七七。”
“怪名字。”
笑容僵住,看着他酷酷地继续前行,她再次升起杀人灭口的歹念。
罪过罪过。
“妖物。”
她瞪圆了眼,不甘心地飘过去。
“如果立定主意唤我妖物,你何必问我名字……”
“你说的五指山,就是那一座?”
又无视她了。
她被气得很麻木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意外愣了愣,的确是——五指山。没想到一时大意,竟让他自己寻得了此处!
“要如何才能寻得我的徒儿?”
一路上的沉默,突然听他这般问,她不禁掩嘴窃笑。
“很简单。”
“多简单?”
“你瞧。”
她玉指一伸,指向不远处的某一点,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过去,目光愣了愣,只见茫茫山野间,仿佛有什么在山脚底下顽劣地搔首弄姿。
本以为他要打退堂鼓,孰料他却没有半分迟疑地径自前去。
巨大的符咒,就那样牢牢地贴于陡峭的巨岩之上,而山下搔首弄资的,是一只毛发长得有点吓人的野猴,看到他来,突然巴眨巴眨着眼睛,惊喜地大叫:“快!快帮老孙撕了那符!”
沉默地看着这只会说话的野猴片刻,他上前。
她见了,连忙拉住他。
“等等,要把它放出来,你必须先收下我的礼物。”
“什么礼物?”
他这回倒是不推拒了,但一想到他的答应是为了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妖猴,心里就莫名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