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这一天不晓得紧张了多久,何曜廷却一点也没察觉,任薇媛觉得有些失落,有些苦涩。
“任小姐,一起走吧?”
“啊?”
看到袁桀才温暖人心的笑容,任薇媛才回过神来,今天本来就只是例行性的来签个名确认而已,现在他们两个顾问可以离开了。
任薇媛扯开勉强的笑容点点头,她现在实在没心情进行客套的谈话。
“这位何氏企业的新总经理跟之前的很不一样啊!对了,我记得任小姐你跟何家不是有私交吗?换个总经理应该不会妨碍到你顾问的地位吧?”
私交?说是二十几年剪不断的孽缘还差个多。
任薇媛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袁桀才跟她虽同是何氏企业药品部的顾问,不过两人除了产品发表前的会议上来签个名会见面以外,几乎完全不认识彼此,任薇媛只知道袁桀才的事务所是何氏企业的多年合作对象,正如袁桀才只知道任薇媛跟何家有私交,怎么样的私交他也不太清楚。
反正像何氏企业这样的大公司,本来就会找跟自已有密切关系的法律或医疗柑关人员担任顾问一职。一来只是挂名:二来产品发生什么问题的话,对方不会立刻撇清关系,更甚者,若要进行黑箱作业也较方便。
不过何氏企业倒没有什么违法的行为,跟任薇媛谘询的内容也很单纯、正当,所以她并不担心。
“应该不会吧,被换掉我也没差啦!我只是帮何爸爸的忙而已。”任薇媛耸耸肩回答,她是真的不在意。
“对了,任小姐,你是在诊所担任药师对吧?可以告诉我是哪一间吗?下次生病的时候也有个可以安心看病的地方。”
“喔,那你倒可以安心,我工作的诊所主治医师就是我大哥喔!不过最近诊所还没重新开张,你得等一阵子才能生病了。”
谈到自己骄傲的工作,任薇媛俏皮的眨了眨眼,袁桀才被她惹得笑开。
“我会注意的,但是发生什么事了,诊所要重新开张啊?”
“唉,别说了,那是一个关于发烧、呕吐、鼻塞、咳嗽的故事……
一袭深黑色底暗紫碎花圈案的雪纺纱洋装,及肩的柔顺黑发自然放下,任薇媛仅上了一层淡淡的底妆,她吐了一口长气,按下眼前的门铃。
出来应门的是一名年约六十岁的老人,穿着整齐倦落,他恭敬的打开铁制大门。
“杨叔,好久不见了。”
任薇媛看见老人,开心的飞奔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杨叔,曜方哥发生这种事,你一定很难过吧?”
任薇媛放开老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杨叔在何家担任管家一职已经三十几年了,何家两个兄弟都是他帮忙带大的,任薇媛知道杨叔把何曜方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心里一定不比何爸爸、何妈妈轻松。
“任小姐,您也不好过吧?我倒没什么,您等会儿进去,在老爷、夫人面前还是少提这些伤心事的好。”
任薇媛用力地点点头。
她跟杨叔的革命情谊,从以前杨叔会跟她通风报信何曜廷又在哪里打架闹事开始,就奠下难以撼动的基础。看着他们这些孩子长大的过程,杨叔恐怕是最能体会任薇媛心情的人了。
任薇媛用手扬捣眼睛,怕眼泪不小心又流出来,她尽力装出镇定的样子走进何家,这是她自丧礼后第一次拜访。
何妈妈独自坐在何家大厅,看见她落寞的背影,任薇媛尽力用最活泼的语调喊:“何妈妈,我来罗……”
“唉呀,薇媛,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何妈妈看见任薇媛,和蔼的脸上浮现欣慰笑容,任薇媛只是走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知道无须再说更多安慰的客套话,何妈妈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
“我也很想你啊!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要邀我来吃晚餐啊,该不会怕我传染新流感给你,就不敢请我进门了吧?”任薇媛故作抱怨的撒娇。
她在何曜廷出国的这段期间,偶尔会来陪何爸爸、何妈妈共进晚餐,毕竟何曜方在外地读完大学后,就投身于公司事务,也无暇陪父母吃饭,任薇媛算是帮他们兄弟俩尽点孝道。
“我才不会怕你呢,我恨不得天天能跟你一起吃饭啊!对了,你跟你大哥的流感都痊愈了吧?别为了忙工作而留下病谤啊!”
何妈妈担忧的检视着任薇媛,她是真的打从心底宠爱这个水灵秀气的女孩。
“已经完全好了,如果我跟大哥拖着一身病去诊所,那不就会拖累一堆病患吗?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们兄妹可做不出来。”
何妈妈笑着点点头,任家一家人确实都很有责任感。
“咦?薇媛,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人告诉我?”何爸爸从二楼走下来,惊讶的看着任薇媛。
何爸爸从任薇媛有记忆开始,就是个很严肃的人,经常忙碌于工作和应酬,不苟言笑的神态让她一度不敢靠近。但这几年何爸爸开始放下工作,跟她渐渐熟稔起来,也会跟她开一些玩笑了,有时对她的吐槽还幼稚得让她不禁感叹何曜廷跟他爸的相似程度。
“好啦,下次我到你们家,一定让杨叔放鞭炮通知贵府上下。话说晚餐准备好了没啊?我快饿死了……”
任薇媛一贯的活泼态度,为这阵于处在低气压的何家带来了温暖与笑意。
“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去餐厅吧!”
何妈妈勾起任薇媛的手臂,两人感情很好的走向餐厅。
何家餐桌是一个大大的圆桌,上头已摆满了各式美味菜肴,任薇媛深吸了一口饭菜香,肚子还真饿了。
他们三人就座后,何爸爸举手招来杨叔。
“杨管家,上楼去叫曜廷下来吃饭。”
任薇媛闻言全身僵住,笑容凝结在脸上。
“呃……何曜廷他、他不是出去应酬了吗?原、原来他在家啊?”
哇--怎么办?她以为何曜廷这阵子忙着交接公司业务,听杨叔说,他几乎天天都应酬到很晚,她才放心的来何家吃饭。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何曜廷啊!他们俩从那次会议后就没再见过面,虽然彼此家里住得近,但生活圈相差太远,除了那个在何氏企业挂名的顾问职位,他们几乎没有交集,要见上面比她想像中还困难许多。
“是我让他今晚别出门的,今天可是你来吃晚饭的日子啊!”
何妈妈故作神秘的对任薇媛眨眼,任薇媛只能笑得很僵硬。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任薇媛抬头一看,心跳都快停止了。
何曜廷正从二楼走下,看到围着餐桌的三人,脚步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惊讶,显然不晓得任薇媛会在这里。
但他态度还是很镇定,走下楼到餐桌旁,杨叔替他拉开椅子,他一语不发的坐下,没再瞧任薇媛一眼。
何爸爸、何妈妈却像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问诡异的气氛,兴高采烈的开饭。
爆保鸡丁、红烧豆腐,这些菜色都是任薇媛平时的最爱,现在一口一口放进嘴里却索然无味,她偷看了一下何曜廷,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曜廷,最近公司的部门重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老公,别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行吗?”何妈妈轻斥丈夫,带着歉意望向任薇媛。
任薇媛只能尴尬的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具体计划已经开列出来了,年底会正式提案,目标三年内进行整顿计划。”
何曜廷面无表情的回答,听不出情绪起伏。
何爸爸蹙眉表示不悦,很不满意儿子过于敷衍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