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擦得光亮的窗边,他望向楼下。“易小姐,先别谈这件事,有另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
他的神情严肃、语气低沉,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重起来,她疑惑的皱起眉头,有如闯入梦境的爱丽丝般。
“有关你亲姐姐的事……”
“亲姐姐?”易香瓷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看来你母亲并没跟你说实话。”耿柏飞凝视着她。“难道你没想过,夏生、秋生为什么会来找你吗?你以为他们只是无聊,随便找个女性撒娇吗?”
易香瓷静默,是呀!这整件事太奇怪了,她根本不认识夏生、秋生,为什么他们会找上门来,还熟知她的一些资料?
这其中确实大有玄机。
“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姐姐耿柏雅并不是我父母亲生的,而是从你母亲那儿领养来的。“他沉稳的开口,仿佛整件事就像呼吸这样的简单……
第5章(1)
淡淡的玫瑰普洱飘散在明亮的斗室内,已成淡褐色的花苞在茶汤中绽放自己最后的美丽。
雹柏飞将手机递到易香瓷面前,银幕里是一个长得漂亮而小巧的女性,她紧紧抱着夏生和秋生,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
“她叫耿柏雅,是我的姐姐,我们感情非常好。”耿柏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的脾气很火爆、很倔强,但意外的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他无限依恋的用手指摩挲着那抹影像。
“发生了什么事?”易香瓷艰涩的开口。
虽然照片不大,但影像中的女性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头野性难驯的长卷发。
这位女子是她的……亲姐姐?她从没听妈妈提过啊!
“恶性月复膜间皮癌。”他平静的说:“一种很罕见且很难觉察的癌症,姐夫已先她一步而去,所以她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易香瓷静静的听着,感觉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我爸妈结婚多年,一直膝下无子,两人身体健康、感情也很好,但就是无法有孩子,在某次因缘际会下……”他看了看易香瓷,继续说下去,“认养了姐姐,没想到还不到一年就有了我。”
他微微的笑了。“我爸妈认为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因此视她如己出,不骗你,小时候我们两个打架,都是两个一起被惩罚,谁都没偏袒谁;她十八岁那年认识了当游览车司机的姐夫,两人疯狂陷入热恋……我们家还算得上是有点钱,所以爸妈很反对……”
他的声音温柔和缓,喁喁诉说着多年前的往事;易香瓷的情绪也被他感染,随着一起感叹悲伤。
“姐姐不像你这么乖,不理爸妈的反对,跟姐夫私奔,再也没回来过。直到三年后,妈妈雇征信社调查,才知道她那时已经有了两个一岁的孩子,而姐夫也在一次交通意外中丧生。”
“啊……”易香瓷捂住嘴,没想到这段恋情竟然这么短暂且悲伤。
“她回到家,却再也不快乐,唯一能安慰她的只有夏生与秋生;她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姐姐了,但是我一样爱她。”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我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夏生和秋生,但她为什么还要找你?难道我不值得她信任吗?血缘真有这么重要吗?她甚至没见过你!”
“耿先生……”易香瓷被吓到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吓着了眼前的小女人,耿柏飞压下满心的苦涩。“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在她离家时没支持她,让她对我失去了信任,都是我的错……”将脸埋入双手,声音又不能自抑的颤抖。
易香瓷缓缓的站起来走向他,一直以来,耿柏飞是高大、强壮的,他是他国度里的神,凡人眼中的王。
他拓疆开土、披荆斩棘,将原本是个游戏沙漠的台湾与世界的网路风潮接轨;他更从一个只是略有家底年轻人,一举曜升为亚洲知名的年轻企业家。
但此刻的他却像个脆弱的孩子,看来是那么幼小、那么需要被保护,她不懂他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她也不会过问,她只是伸出自己的双手,温柔的、怜惜的把他轻轻拥入怀中,就像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午后,他曾给过她的温暖。
一丝淡淡的幽香钻入他的鼻尖,这个怀抱是这样的小,却是如此柔软、温热;她的手臂细细的,没什么力气,也并不将他抱得很紧,但他却奇异似的被安慰了!
也许姐姐看上的是这双神奇而充满安定力量的小手,她仿佛是个小小的精灵般,柔软、可爱、温馨,能让人没有抗拒的就无条件接受她。
但夏生、秋生,他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即使连她也不行!
雹柏飞猛然推开她,眼底掠过一抹困扰,他懊恼自己竟会在她眼前失控,放下平常的武装!
他太讨厌这种将脆弱轻易暴露在别人眼前的感觉!
易香瓷有些受惊的收回小手,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行径吓到,是她太逾矩了吗?所以才让他感到不快是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浮起浓重的挫败和沮丧。
“我得走了!”他猛然站起身,故意忽视她受伤的眼神。
易香瓷在他身后默默无语,一路目送着他高大的身影,心情也跌到谷底。
她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看来他并不愿亲近她,所以他张起防护网,将她远远的隔离在外。
意识到他的想法,她垂下眼眸,眼眶有些热热的。
本来嘛!他们才没见过几次面,凭什么他要对她敞开心房?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有点想哭。
雹柏飞迈开长腿往门口走,低着头的她也跟着走,却没料到他突然停下,她“砰”的一声,小鼻子撞在他厚实的背上。
“好痛!”她双手捂着鼻子,泪水都冒出来了。
见到她狼狈的模样,耿柏飞一怔,强烈的笑意涌上心头,他极力压抑,但却仍忍不住笑了。
易香瓷错愕的抬起头,他是在笑吗?他不生气了吗?想到这里,她的心仿佛从湖底又升了起来。
雹柏飞望着她灿烂的小脸,即使大眼里都是泪水,鼻头也红通通的,但他竟然还是该死的觉得她好可爱!
她的娇弱让他感到怜惜,她无措的模样让他很想解释,可是隔了半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清亮的双眸定定的瞧着他,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似的,他咳了一声,终于找回了说话能力,声音低沉的开口,“易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似的,这抹笑容和姐姐是那样的相似,他心里有点软、有点甜,还带着一丝心酸。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看看我母亲,你和姐姐长得很像,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嘟嘟……嘟嘟……
易香瓷耐心的等着。
“喂?”隔了许久,母亲终于把电话接起来。
“妈,我是香瓷。”她和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厚,若不是为了钱的事,平时亦无往来。
很悲哀,但也很实际。
话筒那头的母亲很意外。“哟!难得你会打给我,有什么事快讲,你阿好姨她们还在等我回去打牌。”
母亲这辈子不事生产,也不关心她,母亲的世界就只有麻将和牌搭子;父亲生前如此,死后亦然。
母亲的青春、金钱、亲情,全都送给了麻将。
她心底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姐姐是被你输掉的吗?”脑子才刚浮起念头,话已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