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与此同时元婴联想到那日在城郊被围的事。
“你不好奇他们的来历么?”他笑呵呵问。
“好奇,但你把唯一的人也放走了不是?”
“放走的那个人又回到神机营。”他懒洋洋地抚着她的脸蛋,“因为他怕被背后的黑手误会,为什么别人都死了,他活着?”
死没什么可怕,被误会,连累自己的亲人就麻烦了,
她打了个寒战,“你会不会太狠?”
他无辜地慨叹,“我狠吗?”
“断人家后路还不狠?”
“不准打岔,我还没说完。”他振振有词道,“原来那伙人来自水绘园——于是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用了。
她握紧拳头,“我只不解,为什么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出现在今年?”二娘父女在京城落户多年都没有被水绘园的人查到,为何突然冒出一批人,对当年的事穷追不舍?
“哦。”他掰开她深陷肌理的小手,“那就要问问你的二娘,为何要去凑热闹跟其他府的福晋到额驸府庆贺建宁公主与世子吴应熊喜得麟儿,结果被水绘园投靠吴三桂的人发现行踪,后来你都知道了……”
二娘!
元婴无力地歪倚在床梆上,“是祸躲不过,你想要我怎么帮?”
“当年水绘园差点被先帝查封,你二娘他们父女俩带走了重要的四十多张图,上面牵涉到洪门各据点的位置——”谨禄有条不紊道,“不过是四十多张图,还是一张图,只有你知、我知以及那个被抓的人知晓,啊,剔除掉那个人,我已经解决掉他,剩下的就是你我两人。”
“你是说以此为饵,让鳌拜派驻守京城京畿重地的亲信前往查探。”
“我越来越欣赏你。”他毫不吝惜地赞美。
元婴不安地上前抱住他,“这样真的可以?鳌拜会不会怀疑我和你有所勾结?”
“会。”
“会?”她差点呛到,“那你还要这么做?”
“所以还要委屈几个人。”
“你……是什么意思?”她往后挪了挪。
“别管是什么意思,我还是那句话——”他以额头贴着她的,“你信不信我?”
“信。”身心都给他了,还有什么不信?
“那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事情来得太突然。
当元婴听到消息时,腿一软,若不是有朱砂在旁她一定会摔得鼻青脸肿!前往学士府探望父亲的她,刚到门口就见大门被神机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情形如同上元节当晚的户部尚书府被抄!
“为什么……”朱砂也吓得脸色惨白,“老爷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羁押?”
元婴想要上前打听却被不知何时冒出的宝珠福晋抓住,“我如果是你,绝对不会贸然过去蹚浑水。”
什么蹚浑水?朱砂比主子还提前发难,“这是我家格格的娘家!”
“我知道。”宝珠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不认字,‘一品学士府’嘛,不过姐姐你现在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元婴格格,而是豫郡王府的三福晋,在罪名清楚以前,最好是彼此划清关系,万一连累了夫家,你有想过后果么?”
元婴心乱如麻,张了张唇没吐出声。
“走吧,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宝珠“啧啧”摇头,“与其站着发愣,还不如快点回府等相公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谨禄……”是啊,她必须要跟谨禄问个清楚。
元婴打定主意转身往郡王府跑去。
“格格,格格你等我啊……”朱砂追上去。
宝珠望着越跑越远的那对主仆,露出得意的笑容。
“快了……”
很快,义父就能铲除异己,权倾天下!而她,也能剔除眼中钉肉中刺,完全得到谨禄贝勒!
当宝珠回到豫郡王府的玉帛苑时,老远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争执,摔东西的吵闹,总而言之一个人骂对方“言而无信”、“辜负信任”,一个人就回敬对方“胆大妄为”、“私撰试题”云云……
趴在外面的大福晋与二福晋一愣一愣,从没见过有人敢给谨禄大发雷霆。
“里面在大战么?”她幸灾乐祸地说。
“宝珠,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进去劝劝啊!”大福晋担心不已。
“我为什么要进去?”她才不会多管闲事。
“你是和元婴格格平起平坐的平妻。”二福晋一叉腰,“难不成让我们这些外人跑去给他们小两口唱黑白脸?”
“元婴姐姐这么厉害,我不敢得罪她。”宝珠狡猾地丢出一个理由。
“这倒是……”
元婴进府前后的大胆所为让二福晋心有戚戚焉——她不但要被迫听大福晋的,还要管住自家男人,不让二贝勒跑去骚扰三贝勒,日子过得容易嘛?
“现在不是你们达成共识的时候……”
大福晋的话音未落,谨禄一脚踹开门,面色铁青地拎着张纸走出屋。
“爱新觉罗?谨禄,你最好救出我阿玛,不然咱们没完!”泪流满面的元婴甩着丝帕指点头也不回的男人,娇声呵斥。
“相公……”宝珠迎上。
“咱们走!”谨禄拉住宝珠就往外走,“不可理喻的女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福晋、二福晋你看我我看你都傻眼。
没有人留意到元婴默默揉着因大吼大叫而撕裂般生痛的嗓子松了口气。
藏在角落的朱砂吐吐舌头。
第十九章至死方休
一切进展顺利。
那年五月,皇帝加封瓜尔佳?鳌拜为一等公,宣鳌拜觐见。
那天,谨禄携带圣旨前往神机营接管大任,之前的统领被鳌拜差派至怀柔剿灭反清复明的洪门据点,京城内外轻松落入谨禄等人的掌握。
元婴坐在府中的荷花池边喂鱼,总是心神不宁,生怕出现意外。
直到二贝勒风风火火从外面跑回来,对家里老小宣布:鳌拜被皇上的一群布库所擒,罗列出三十多条罪状,念其资深年久,屡立战功,且无篡弑之迹,遂对他宽大处理免于一死,终身禁锢,其余党羽部分被炮轰在怀柔,部分革职。
“格格……格格……”朱砂开心不已道,“老爷有救啦,那位被羁押多时的户部尚书也能重见天日啦!”
“是啊。”元婴抚着胸口,“真不敢置信……”
困扰皇帝那么久的大权臣伏法,皇威浩荡震天下,那么,简靖也可以光明正大回来,阿玛也可以被平反,谨禄立下大功,那么皇上一定会对豫郡王府论功行赏,他也可以一偿夙愿弥补早前欠王府的人情。
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多无奈了吧。
把一切都想象得很美好的元婴在谨禄回来后,却一连受到诸多打击。首先一个就是简靖拒绝回京,他让谨禄带回一封信,可信上只说答应为皇上做到的事一定会做到,如今赶往南方迎回被流放的汤若望、南怀仁等西洋人;另一件事则为桑树槐夫妻尚在收监未能释放;最后一事则是谨禄带回昏迷不醒的宝珠福晋。
当晚,坐在满桌子饭菜前,元婴一点胃口也没。
“你不会怪我带回宝珠吧?”谨禄为她加菜,“若是当场休她,宝珠籍归父家就要一辈子随她义父被拘禁,我回来会安排她回东北老家去。”
“怎么会怪你。”她虚弱地笑得,“我知道你是好人。”男人之间斗来斗去,女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俩也联手蒙骗宝珠好多次,为这个小女孩的未来着想,谨禄的安排很妥当。
“被你夸奖为好人,心情真是复杂啊。”他语意不明地饮下一杯酒。
“谨禄,你不是说事一了,我阿玛就会被皇上放出大牢?”她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和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