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琪悄悄瞥了一下他的脸色,她莫名地,对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就是有一种惧怕的,不敢轻举妄动的感觉,“第三……”
宋聿的眉毛似是挑了挑,但是,最终,他仍然没有做声。
然后,就只听得孙安琪呵呵呵干笑两声:“第三……嗯,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宋聿仍是挑挑眉,一声不吭。
孙安琪当他默许了,见好就收,就此不再说话。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向外走去。
潇潇在学校里,查资料,看书,间或,当她去图书馆的时候,会坐在她和宋聿经常坐的那个老位置上,然后,时不时地,对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若有所思。
沈寒培仍是很有耐心地,时不时地打个电话给她,让潇潇十分无奈;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沈先生的言行举止均无可挑剔,对她更是体贴入微。他费尽心思地,从从女士那里打听到潇潇喜欢吃,喜欢用的东西,这段时间以来,每次见到潇潇的时候,都不忘记给她带上,而且,每每只是语气轻松委婉,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让潇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十分的无可奈何。
对沈寒培这样外表成熟稳重,但心思细腻的大男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之间越来越了解,她原先的戒备心理,倒也逐渐逐渐减弱了。
她犹记得有一次,当沈寒培来D大找她,两人在校园里随随便便散着步的时候,他曾经半真半假地跟她说过:“潇潇,或许,等到有一天,你肯对我敞开心扉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我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潇潇垂下头去,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沈寒培的这句话,弦外有音。
不一会儿,她又听到沈寒培似是略略低沉的声音:“潇潇,你知道吗?”潇潇不由自主抬起头看他,就看到沈先生第一次若有所思地,神情略显寂寥地,看着遥远的星空,半晌之后,才重又开口,“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你的单纯,你的不经世事,”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要知道,从小到大,对我而言,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无法自己选择的……”
接着,他就再不开口,而是一直凝视着她。
这是沈寒培第一次,用很纯粹,带有几分温暖笑意的眼神看她。
潇潇当时也愣住了,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沈寒培,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自己选择的,所以,他才会显得那么深沉,而不可捉模。
所以,在他温文尔雅的外表背后,总是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感伤和萧索。
但是,她无法开口,她只能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又过了两天,很快,假期快结束了,孙家父女俩就要重返美国了。
于是,尚且不知道宋聿在他们眼皮底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反成功的宋致山和孙林飞相约最后再聚一次,当作为孙家父女饯行。
宋致山踌躇了一下,还是让从女士打电话问一下潇潇,有没有空,一起回来吃顿饭。毕竟,他心里对潇潇一直有愧疚,因此,他下意识地,作补偿似的,在潇潇提前返校期间,隔三岔五地,差司机老王送点吃的喝的用的过去。
换作以往,这等琐事,根本不在宋致山考虑之列。
他也发现了,从女士最近一直有些沉默,经常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心情也似是有些沉重;但是,他暂时无暇理会,一心想等孙家父女离开之后,再好好问问她。因此,当从女士听到他的提议,仍然若有所思地一言不发的时候,他只是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便出去了。
从女士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电话。
潇潇听到从女士略带迟疑的问话之后,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正当从女士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女儿轻柔而略带低沉的声音:“妈,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按时回来的。”
当从女士放下电话的时候,她和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身旁的孝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又同时掠过一阵复杂的情绪。
饼了片刻,孝庄略带责备地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便一言不发地回房去了。
终于,这天中午,大家又齐齐聚在一起,到了那家当初为孙家父女接风洗尘的餐厅,只不过,这次是为他们饯行。
宋聿和孙安琪依然在宋致山的刻意安排下,坐到了一起。
只不过,这次,两人的神情自然了很多,而且,每当孙安琪一如既往地问东问西的时候,宋聿也似乎耐心了很多,尽避仍是三言两语般简单带过,但是,毕竟有问有答,脸上,似乎也不复是完全硬邦邦的了,看在宋致山眼里,自是十分高兴。
因此,在餐桌上,下意识地,他对潇潇格外关照,不断地让从女士给潇潇多夹点菜,劝潇潇多吃点。潇潇仍旧很有礼貌地致谢,然后,低着头,慢慢地吃菜。
她完全不向宋聿和孙安琪所在方向看哪怕半眼,她只是低头专心致志地吃着饭菜,因此,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孙安琪略带研判和些微戏谑的眼神,还有宋聿时不时掠过的执着,热烈,又略带复杂的眼神。
整顿饭下来,她几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大家聊天,宋聿看到,她的长发依然掩着脸,但是,现在,他居然想象不出来,长发半掩下的那张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极其强烈的恐慌。
同时,还有一阵极其强烈的不安。因为,在他和潇潇一直以来的相处中,他都是主动出击,热烈而不容抗拒的那一方,而潇潇仿佛都只是被动地在接受,在回应,但是现在……再加上那个一直以来都那么执着的沈寒培……
他看着潇潇低着头,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几乎有点不确定,此刻潇潇的心里,她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到底是什么……
吃完饭后,宋致山要亲自送孙家父女回宾馆休息,毕竟第二天他们要赶飞机,王司机要送孝庄和从女士回家,潇潇要返回学校,于是,宋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连忙开口:“从阿姨,我送潇潇。”
在宋致山和从女士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之前,潇潇已经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不麻烦了,我还有事,不顺路。”
说完,跟众人礼貌地道别后,便独自一人离去。
众人也各自上车离开。
宋聿就只看到潇潇越发显得苗条纤细的身影,孤孤单单地,渐行渐远。
24突出重围(1)
很快就开学了,一回到学校,默默同学就立刻发现,只是短短一个暑假过去,潇潇似乎变了很多,原本就有些内敛的她,越发沉默寡言,而且,和上学期明显不同的是,自开学以来,她一直闲云野鹤般独来独往,但是不知为什么,看着潇潇沉静但略显苍白的脸,看着潇潇深幽的眼眸,无数次,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第一次发现,从来和潇潇无话不谈的自己,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姚远也发现,宋聿同学自开学以来,突然又跟打回原形一样,不再以模范学生自居,他又开始经常在宿舍睡觉,而且,也很意兴阑珊,沉默寡言,几乎一言不发,不论做什么事,他都十分冷漠,十分心不在焉。
同样的,姚远也是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终于,有一天,在熄灯之后,默默想起来窗帘似乎没有关严,要知道,女研究生楼后面就是男生楼,据说经常有人用望远镜来瞻仰她们这些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她又不是不知道D大学生把这栋楼称为熊猫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