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过,久违的丈夫回来了,你看来也没有特别春风满面?”
“没特别愁云惨雾就阿弥陀佛了。”他咕哝一声。
“哈哈哈……”他爆笑出声,“我由衷希望靖王爷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梁宁回想这几天的相处,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她跟他还真的得再磨合磨合呢,但日子肯定不寂寞喽。
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同时,殊不知,丈夫就在对街盯着她看。
朱汉钧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热络的氛围以及她脸上的神采奕奕,都让他感到不愉快,即使在她身后还有一名随身丫鬟,但她是他的妻子,在大庭广众这下与男子说笑,怎符合礼教?深沉黑眸掩住不快的情绪,他没有下马车,只唤了车夫,“走了。”
“是。”车夫立即与车返回王府。
近午时分,日光正暖,梁宁回到府内,甫走进大厅,总管便抱拳告知,“王爷交代,请王妃一回府立即到书房。”
她点点头,要贴身丫鬟别跟着了,即走过绿意盎然的庭院,行经曲桥流水,来到古朴又不失奢华的书房门口,就听到女儿娇甜的嗓音——
“唐子昴很差劲,吃个东西挑三拣四,还嫌恶,我就叫他干脆试试去当瘦骨嶙峋的小乞儿,看滋味好不好!”
“他是尚书府的小少爷,不喜欢自然有别的东西可吃。”朱汉钧的声音分外低沉,但听来很有男人味。
“可是娘说过不珍惜食物会遭天谴啊。”女儿立马抗议,“娘还说一个人一定要惜物爱物,做人更要知福、惜福,不然,老天父很公平的,一辈子给每个人的福分本来都一样多,但做恶事,福分便消失得快,行善惜福的,老天爷就会再多给一点,所以,幸福的多寡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书房内,朱汉钧颇为惊讶的看着女儿,也正巧瞥见走进来的梁宁,他没想到出身皇室的她会有如此深的体悟。
“娘,你回来了。”朱佳萤也看到她。
“从私塾回来就赖上爹了?”她低头一笑,“不过,爹跟娘有事谈,你先出去,待会儿准备吃饭了。”
“好。”朱佳萤笑咪咪的向父亲一福,走了出去。
朱汉钧的目光停在妻子娇俏的脸上,由于神情犀利冷酷,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梁宁,他要谈的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朱汉钧坐了下来,“刚刚我跟女儿的对话,你可有听见?”
她战战兢兢的点头。
“很难想像,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肺腑之言。
“因为之前一直过得太好吗?这就是生活体验了,我常带佳萤到平民百姓住的地方去看看,让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衣食无缺的。”她暗暗的松了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了。
“那么,身为一名王妃,不知天高地厚,将礼教规章束之高阁,以帮助瓷造百姓为由抛头露面参与商事,也是生活体验了?”他眯起黑眸睨视。
闭弯抹角的准备算账是吗?她在椅子坐下,一脸认真的道:“这事行这有年了,但我在商会时,一定有丫鬟跟着,夫君回来几天,可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或是任何歧视不屑的眸光?”
“因为什么也没有,就可以理直气壮?”
她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我承认,爹娘不赞同,但一切都是缘分,皇帝舅舅也觉得可行,我才放手去做的……”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不其然——
“你搬出皇上,我还能说什么?就像今日皇上宣我进宫,先让我感受荣耀,私下,提的还是要我包容你抛头露面,要我这个当丈夫的给你更多的权力及自由,做你想做的事。”他冷笑的瞠视着她,“当你的丈夫还真不得不窝囊,又不能责怪圣上将你养成一个不知丈夫为何的妻子,毕竟一个人有几颗脑袋可砍?”
她尴尬的咬着下唇,“我知道皇帝舅舅太疼我,所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想,可是,既然我们是夫妻,我真的希望你能明白,我在参与商事时得到的成就感与快乐,还有,收些顾问费……”
第4章(2)
“顾问费?”他眉头一皱。
“呃,就是我给点意见、酌收点钱,只有一点点。”她得特别强调,因为她知道,古代女人因时空背景的关系,大多都只能当男人的寄生虫而已。
“本王驻守关外八年的军俸还不足以养活你?”他神情一沉。
完了,抓狂了!她心里暗叫不妙,一边也忙着解释,“当然够,但那些银两是我自己挣来的,而且,集中存款,需要济弱扶倾时,就能拨为善款使用——”
“你挣钱就是不对!你是我的妻子。”
“我又不偷不抢!”她眼里也冒出火花,“你八年多来对我的生活都不闻不问,现在是在赶进度吗?”
“你胡说什么?”他火冒三丈,但也提醒自己得开始学着适应妻子不同于平常人的说话方式及用词。
“爹娘的信一封封的送去给你,你只回信给他们,一封也没给我跟女儿,没错,我也没写给你,所以扯平了!但是——”她深吸口气,勇敢的再道:“你习惯一个人过生活吧,所以这几日在家也不甚自在,而我,当然也习惯自己的生活模式,毕竟在我最需要丈夫的时候,你不在,凡事我都只能自己来,所以,请不要以为自己回到家了,就成为我的支柱了、是我一切思想的主宰,我还是我!”
她是豁出去了,因为只要想到要她在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守在王府内,她就不能忍受,那绝对会闷死、得忧郁症的!“当然,我也不会过问夫君的事,基本上,我甚至不知道除了打仗外,夫君会做什么,在彼此熟悉之余,请留些时间给我,也请别干涉我的行为,我会很感激你的,即使,你并不支持。”
义无反顾的一连串说词倒是震撼了他,他直勾勾的看着她,更觉得她高深莫测,内心既矛盾又不解,矛盾的是她的直率真挚打动了他,不解的是一株养在深闺的花儿是如何蜕变成眼前的她。
思绪百转,因为他的不吭声,让室内气氛更显凝滞。
他对她这些连珠炮般吐出的话应该严厉斥责的,以一个妻子而言,她太大胆放肆,但平心而论,过去那个娇羞柔弱、说不上几句话的妻子比起现在的她,反而让他上不了心,为什么?他对她愈来愈好奇了……
盯着她的深邃黑眸太过专注,她的脸转为绯红,纳闷着他怎么不说话,害她愈来愈别扭。
“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先想一想,要说什么,再找我。”
见她急急的转身就走,他终于开了金口,“郡主还真是气势凌人,那个男人呢?”
她陡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男人?”
“今天在商会前。”
“你看到了?李大哥,呃,李哲伸是商会会长,我们一起为本国瓷商拓展海外商事,如此而已。”她斟酌着字眼说着,毕竟这是古代,某些字词上的拿捏还是必要的。
“我看你们相当熟悉。”他再说。
“与一个旷职八年的丈夫相比,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他挑起一道浓眉,“你是在埋怨?”
“我在陈述事实,当然,如果夫君能将时间花在熟悉彼此上,也许会更好。”
“我同意,如果你日后肯将所有时间留在家里亦然。”
他嘴上还真饶人,是在提醒她,日后就不该四处趴趴走喽?她压抑怒火,“我很有诚意要给彼此时间,但绝非‘都’将时间留在家里,当然,如果夫君愿比照办理,我也行。”她要男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