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怎么我听说军队凯旋回朝的日子是下个月?”
“我提前回来,由副将带队,有何问题?”他冷然的反问。
她月兑口而出,“可是你是带头的啊。”
“仗已经打完了,他们可以放慢脚步回来,好好睡个觉、吃东西,我若仍在队伍中,他们就无法放轻松,而我,也无法允许军纪散漫。”他平静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不由得一愣。
原来她丈夫的心肠挺好的嘛,瞧他硬邦邦的俊颜,本以为很傲慢的说,“但百姓恭迎欢呼的场面你不想感受一下?你足足打了八年多的仗耶。”她总觉得每个人想要出头天的原因除了光耀门楣外,也是追求成就感,那么光荣的一日,自然要感受,待年老时好好回味一番。
“我对那种夹道欢迎的场面,一点兴趣也没。”
完了完了!这个老公不会是那种闷葫芦吧?这样跟他说话很容易得内伤!再来,要聊什么?她想了想,“那你不去宥城看看爹娘?”
“我去过了,见过他们才返京的。”他拿想茶杯再喝一口茶,没提爹娘抱怨她一堆事,他只待一晚就离开了。
她瞪着寡言少语的他,完了,这个男人果真如百姓们所言,很孤傲,会不会打完仗回来就成了宅男一枚?不要吧,瞧瞧他,天生的卓绝气势、令人胆寒的冷漠神态,若他成为家里蹲,她适应多年才能在古代过得如鱼得水的日子,不就得重新来过?
“不管你的拷问结束与否,我想沐浴了,稍事休息后,还得进宫面圣。”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到这会仍是一张冷冻不改的俊颜,看来是前途乖舛!而且,她有拷问他吗?她闷闷点头,“那夫君沐浴,我叫人送水进来。”
他也干脆,起身背着她就开始解开衣裳。
她瞪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摇摇头,这男人也太没人味,她是他老婆耶,久别重逢可以不必甜言蜜语,但说声辛苦了,有那么难?她心里边嘀咕边走出房门外去唤小厮。
不一会儿后,小厮备妥热水,她挣扎着要不要留下来伺候,朱汉钧全身上下仅剩长裤,她一双眼睛东瞄西瞄就是不怎么敢瞄向虎背熊腰的他,“你可以出去了。”他看出她的不自在,开了口,“哦。”她暗暗的吐了口长气,很快的出了房门。
朱汉钧在小厮的伺候下,很快的梳洗更衣,指示他要小睡一会儿,不要任何人打扰,便上床睡了,两名小厮安静的将浴桶搬出房间。
朱汉钧这一睡约莫两个时辰,妻女也没敢去打扰。
黄昏时分,他起床着装。
重新回到这个家,养足精神了,他也有力气重新审视,寝房仍是富丽堂皇,与他离家时并无太多变化,倒是他的妻子变得不少。
他步出房间,再经过深宅厅堂,镂空雕窗的长廊、经过花园,转而走入书房,里面的摆饰几乎没啥变化,只是古朴书柜里多了不少有关陶瓷的书册及画册。
他走到桌前坐下,打开抽屉,看到一封父亲写了一半的家书。
至于内容,他看了一点也不意外,父母原本也住在这栋宅院内,但自从梁宁生女后,一封封家书就往他的驻地送,内容写的都是她是个举止不合皇族身份的叛逆分子,不只强出头的替多家瓷商与洋行周旋,抛头露面的进出京城商会,还解雇女乃娘,坚持自己喂乳,完全没有皇家贵族女子该有的行事风范,反像个低价粗鄙的平民妇。
第2章(2)
“叩叩!”敲门声陡起。
他一回头,就见到他的妻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他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好奇的瞥了他手上的信一眼然后,以忏悔的表情道:“这是爹的字,我、我想你应该知道,爹娘跟我相处的不是融洽,我知道他们写了很多信去向你告状,最后,搬离京城回老家去。”
他将信放回桌上,凝睇着她那双澄澈动人的眼眸,“那些信我都看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她先是一愣,随即低头想了一上,再抬头,“我是该替自己申辩一下,因为我很理智,知道丈夫忙着打仗,不该被家中事困扰,所以,没写信给你,就这一点你是该称赞我。”
他瞪大了眼,但也有一股说不出的笑意涌上,不过他忍了下来,“然后?”
“你的爹娘、我的公婆要求我事事得符合礼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儿该给女乃娘喂、女乃娘带,只要我天天弹琴下棋作画,但我没兴趣,就想那我相夫教女嘛,这不是传统好女性该做的事吗?而你不在,我只能教女儿,可是他们又觉得我教得不对、不好,很多方面都不合格!”连珠炮的说了一串的抱怨,她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然后,切入重点,“可是我不愿意盲从,人生是我的,孩子是我生的,他们该尊重我的意愿,任何人都是一样。”她瞠视着他,坚定眼神中带着挑衅。
意思是他想改变她,她也不理?“哈哈哈……”他突然狂放的笑了。
她怔怔怔的瞪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不过,他笑起来真好看,如果黑眸里少了讥讽就帅爆了。
他深深的看着她,嘴角仍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我得进宫了,不过我能先告诉你,既然我回来了,你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告诉自己,你的生活不会一样。”
意思是要换他当家作主?!她瞪着他走向走出去的高大身影,莫名的头皮发麻,朱汉钧虽然背对着她,但仍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很不可思议的,明明是同一张脸,可过去的郡主温柔羞涩,而现在的她十分坦率,不见娇弱,反而利落率性,就连装扮也简化许多,无凤冠发簪、项链坠饰,只两只精致发钗,连耳环也无,不过她的确是金枝玉叶,如此打扮一样娇贵逼人,只是意外的,他看来顺眼多了。
片刻之后,朱汉钧进宫面圣。
皇宫御院已是清幽静寂,暖阁内,崇贤皇帝再屏退所有宫人、侍卫,让两人好好聊。
君臣相见,谈的自然是国事,崇贤皇帝对这几年他守卫边界的功劳大加褒扬,赞他率队连战皆捷,让百姓得以有天平之日,边疆莽族不再兴风作浪,牺牲自我,真是北棠王朝之福……
“恕臣不擅巧舌客套,请皇上将赞美的话免了。”朱汉钧打断皇帝的一连串赞许。
明白他意指对夸赞的话没兴趣,年方五十,两鬓斑白,但仍俊逸雍容的崇贤皇帝轻咳两声,以掩饰突然静默下来的尴尬气氛。
没想到朱汉钧在外征战那么久,死硬脾气仍没改,但他忠于君、忠于国也是勿庸置疑的,奉承阿谀的事,他原本就不屑。
“那咱们君臣就坦率的谈些心里话吧。”崇贤抚须点头,“当初因军情告急,朕才不得不派你上前线,没想到这一战整整八年,也让宁儿一守空闺八年。”他轻叹一声,“你也知道,太后把她视为心头肉,就连两前弥留之时,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叨叨念念的要朕把你给调回来,所以,你这次回来,真得好好陪陪宁儿、补偿宁儿。”
闻言,朱汉钧黑眸一闪而过阴鸷怒火“臣并非在外游玩,何来补偿之说?”崇贤一窒,略显尴尬,“这是当然,你是支保家卫国,呃——反正,朕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臣绝对会善待郡主。”这冷峻的口气也够呛了,“若皇上没有其他事交代,臣不打扰皇上了。”他走这一趟,只是觉得先行返京,该让皇上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