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无迹先生便成为了江湖武林的一个无人可及的传说。
几十年间,也有许多人都怀疑世间根本不存在无迹先生其人,毕竟曾见过无迹先生的人,都早已亡故,如通圆大师的师父。
但眼前的少年,却是那个传说中人的弟子。
通圆大师释然一笑,轻颂佛号。
靶叹世间万事果然无不可信之事,也无不可发生之事。
两人谈话间,外面蓦然而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刀剑相击的声音,不过片刻后,便安静了下来,然后……
第十二章拨云见月(1)
“你小子真是好大的架子,飞鸽传书给我,就是叫我来处理这几个劫匪的。”一道男声透过车帘传入,笑骂道。
“天将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更何况玉大公子身为朝廷命官,吃朝廷奉禄,为百姓做事,百姓有难自然当挺身而出,护其周全,才不枉负汝之官职。”莫怀惜淡淡笑着,说得头头是道地反击回去。
棒着个车帘,来人都可以想到莫怀惜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立时恨得牙痒痒,“公子两字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在下一介小小捕快实不敢当,还有,你在外晃够了就赶快回开封去。”来人磨了两下牙,忍住想咬人的冲动,硬声说道。
“咦,我哪里是闲晃,我知你在外辛苦忙碌寻找线索,但也不可一口断定我便是在外闲晃。何况开封府中现今也是暗潮汹涌,各方人士聚集京城,就等着一个充分的理由,好冲进我家大门,再鼓动着掀起一场血腥。这种情形下,我回去岂不是更危险。”莫怀惜捧着茶杯坏笑,堵得来人哑口无言。
“哗”一声轻响,坐在车外的七杀、破军不及反应,直觉地向车两旁跳开,在他们刚刚所坐的位置,方才还完好无损的车帘,在他们跳开的瞬间被利剑道道划开,化为一堆破布,四散空中,飘飘荡荡,落了一地。
七杀和破军被吓了一跳,车内的莫怀惜一脸戏谑,捧着茶杯冲着来人浅笑。通圆大师打坐念经,眼皮都未动一下。
莫怀惜勾着眼角,似笑非笑地睨着高坐马上,身着藏青长衫的高大男子,对方上挑的眉似在说着“没错,车帘就是我弄坏的”。
“玄武,你的修养真是越来越差了。”三句话不到便划破了车帘,真是好差的耐性,还好这车帘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坏了便坏了。
“在你面前,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探查各门派受袭一事中途,收到莫怀惜的飞鸽传书而快马赶来的玄武恶狠狠地道。
说到玄武与莫怀惜相识真是一场巧合。
锦寒山庄目前在江湖上游走的仅莫箫笙一人,其他三人都鲜少在外露面,年纪是一方面,其次便是莫寒天的私心了,所以外界并无几人识得莫府其他三人。
而玄武与莫怀惜则应该算作是“酒肉朋友”,两人是在开封府中的酒铺里遇上的,当时也无意隐瞒身份,闲聊下发现两人都是偷溜出来喝酒,不免又添了几分亲切,于是便就此结识下了。
两人年纪相差虽大了些,但都是无酒不欢的人,当真是一拍即合,至于日后玄武一次又一次和莫怀惜喝酒醉了,酒后吐“真言”说后悔认识莫怀惜,则为时已晚。
误交匪类,后悔莫及,再符合不过玄武的心情。
以扇轻扣手掌,莫怀惜眯眼看着送了记大白眼给他的玄武,“我说,你身为朝廷命官,至少要在生人面前维持一下该有的风度。”
握拳,深呼吸,吐气,不要和小人计较,玄武在心中默念“莫怀惜是小人,莫怀惜是个臭小子”,如此十遍后才平静地调转马头,欲策马离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莫怀惜问。
侧过马身,玄武看了眼远处,才笑着调回目光,拿眼角斜斜瞥了莫怀惜一眼说:“事情还没个结果,要不是有人飞鸽传书,说受伤了,要死人了,我也不会急忙赶过来。”
“你若是不来,我便会受伤,保不准真会没命,须知有人借不到我大哥那条命,借我这条命也是不差。”莫怀惜展开扇子,看着上面日前他自己画的扇面。
一语毕,两人间是一阵沉默,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玄武……”沉默过后,莫怀惜突然正经地唤道。
“嗯?”
“此事你不必再查,我若猜得不错,这几日开封必会有事发生,而真相只怕也藏不了多久。”
玄武黑眸含笑地瞥向莫怀惜,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不是有两个保镖了,还留我做什么?”
抬眸,漆如点星的眸子对上玄武的,玄武敛起笑意,微微皱蹙起眉看着莫怀惜的黑眸,耳中听到莫怀惜用冷静的声音道:“朱雀出事了。”
“你……”玄武眉心越蹙越紧,随后不发一言,策马疾驰而去。
手中的折扇一下下落在另一个掌心中,莫怀惜看着转瞬间远去的玄武,若是看不到朱雀最后一面,他会难过吧!
那么关心朋友、兄弟的一个人。
何况事情再追查下去,只怕玄武也会有危险,既然事情已经要呼之欲出,何必再去冒那个险呢!
“不知洛小姐想和我说什么?”清冷的声音用同样冷硬的语调问道。
“难道不是莫公子想要与我说什么?”洛歌飞拂袖一笑,眼波流转。
“莫残楼。”瞥了洛歌飞一眼,少年道。
洛歌飞笑着打量这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冷煞的少年,“相差得还真多!”洛歌飞轻声感叹了句。
莫残楼与莫怀惜容貌相同,所差无几,气质却截然相反,这么冷做什么,生生毁了一张美人脸。
轻挑了下眉梢,莫残楼单手负在身后,站在长廊之下,“我以为你想谈的是我大哥。”
“哦!为什么?”她可不觉得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你跟在我大哥身后。”莫残楼吐出一句令人似懂非懂的话。
洛歌飞微侧了下头,“我初来锦寒山庄,自然要跟随在主人身后,有何不妥吗?”
“堂堂一宫之主,岂会轻易落在人后。”微顿了下,莫残楼又道:“何况你一直看着朱雀的尸身。”
“嗯?”
“你既不认识朱雀,却一直看着她的尸体,既然在乎的不是已死的人,自然是抱着她的活人。”神色再装得若无其事,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真是好犀利的一双眼!洛歌飞暗赞一声,随后微低首轻笑了两声,大方承认:“我在想你大哥什么时候能放下她?”洛歌飞一语双关,唇边的笑意勾了半分,便止住了。
“你想大哥什么时候放下?难道你没想过让大哥忘了朱雀?”莫残楼冷声尖锐地问。
“人死了,伤心过了,便应该放下。至于你另一个问题……”洛歌飞抬眸,清澈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花丛,“她以命救了你大哥,在她生前莫箫笙未能回应她的情,她便这样死了,只怕这辈子他都忘不了她。”
“你不介意?”
手指一下下地抚着衣袖的边沿,洛歌飞眼中只看得见那绿意盎然的一片里,透出的那抹艳红,“我介意。”三个字,回答得异常清晰。
“可介意了又怎样?”洛歌飞回眸对莫残楼一笑,笑容洒月兑。
朱雀为了莫箫笙已没了性命,她有什么理由去让莫箫笙忘记朱雀,莫箫笙再回不了朱雀一丝一毫的感情,只能在心里默默记着这个人,记着生命中出现过的这个女子,若这样都不能接受,那她洛歌飞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眼角又向上挑了下,莫残楼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不过看着洛歌飞的目眸却稍稍缓和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