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翩若惊鸿,翩然落地的红衣少女,身上滴血未沾。一双匕首不知何时已收了起来,风情傲然,眉目舒淡地站在漠北双煞尸体前。
一双重瞳,一双灰眸,此时都无了神采,曾经威名震震的漠北双煞就这样归于一?黄土。
洛歌飞仍是如往常那般轻轻拂了下衣袖,神情自是不复方才肃杀冰冷。
莫箫笙见她拂过衣衫,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分不清是何含意。
洛歌飞站在院中,眼神却悠悠落在院外,周围树林漆黑一片,放眼看去只觉树影幢幢,半个人影也无,纵是有人也未必看得分明吧!
看了一眼,唇边不仅荡出抹微笑,笑眼如丝,声音清锐中带着股倦然:“不知那林中可有莫公子想要的答案。”洛歌飞笑道。
“答案已在莫某心中,那林中有的只不过是几具尸体罢了。”
“我倒是好奇是何人如此高明。”洛歌飞口中好奇,眼中一片晶莹神采。
来者不仅知道如何破解院中蛊虫之祸,还悄无声息地将守在小院周围的埋伏了数天的人悉数除掉。
“世事怎可尽知,还是少一分好奇的好。”莫箫笙手握玉箫轻缓地道,神色平淡。
洛歌飞挑眉看他,“真是意外,莫公子也会说出此等话来。”水眸对上莫箫笙的眼眸,直直望进莫箫笙眼底。
她以为正直如莫箫笙,任何事虽不会过分执着,但却定是要求个清楚的,而不是这般模棱两可。
他是还不相信她?还是另有原因而不便说出口呢?
洛歌飞手指摩擦着衣缘,心思流转。
不远处,漆黑树林之内一双阴寒的黑眸看着院中二人,唇边径自浮起抹冷笑。
捡起一旁早先那群埋伏之人留下的箭矢。
搭箭上弦,拉弓,隐隐夜空,明晦月色中,隐然可见那箭尖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银蓝青色光芒,在转瞬而逝的月辉下一闪而过。
长箭破空而去,夹带着深厚内力,箭上一股因内力而生的冷冰之气冷冽非常,无声无息向那院中之人飞去。
四下静寂,云掩明月,一支黑色羽箭在夜色中令人无从看清。
但习武之人耳力非凡,距自己尚有几丈距离便听到那破空而来的呼啸之声,莫箫笙脚下微动,看似轻巧,实则惊险无比地躲过那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利箭。
一箭过后,箭矢忽如急雨般纷纷射来。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何况躲在暗处放箭之人内力奇高,出箭奇快,饶是莫箫笙、洛歌飞脚上功夫了得,却倍感吃力。
恍然间,竟觉高处有十几人同时射箭,硬生生将他与洛歌飞困在这一方小院之中,进退不得,难以月兑身。
躲在暗处射箭的正是方才与朱雀等人交手的灰衣人,他冷眼看着院中二人施展轻功躲避急急而去的箭矢,唇边笑容更冷。
以他之武功既然能以箭矢将莫箫笙与洛歌飞困于院内,自然也能轻易将二人置于死地,但如现在这般,似逗弄两只在笼中不得逃月兑,只有死路一条的两只困鸟一样,真是乐趣无穷。
片刻后,似是玩腻了,灰衣人搭箭上弦,右手上筋脉因用力而隐约可见,目中冷光暴涨。
这一箭出手,带着十分内力,必不虚发。
朱雀从后追上,脚下虚浮。
方才与那灰衣人对上一剑,已然被其内力伤及脏腑,此刻只觉胸中翻腾,气血乱窜,在体内犹如针刺冰钻一般,难受至极,逼出她一头汗水。
勉力撑剑赶至小院时,正察觉那支劲力十足,杀气逼人的箭破空射来。
想也未想,朱雀提气运劲,身形若飞鸟般向前而去,欲挡下这一箭。
这一箭奇快无比,但朱雀剑法也着实不虚,眼看赶之不急,手中长剑月兑手而出,直飞向半空中疾射而来的箭矢,恰巧擦过那黑色羽箭的尾端。
这一下,箭走偏锋,莫箫笙再次险险躲过一箭。
抬首看去那一身水天蓝衣裙的女子,熟悉若斯,怎样也不会错认,正是朱雀。
莫箫笙与朱雀相识已久,且两人曾多次联手处理过几件事情,交情自是深厚,见她出现,莫箫笙清秀淡然的眼中也是精光一闪。
洛歌飞自也看到朱雀,夜色中掩不住女子身上那种清华洒月兑之气,貌若桃花。
眼见又是朱雀坏他好事,隐于高处的灰衣人心上不禁浮起几分恼怒。
再度搭箭上弦,这次乃是双箭齐发,用上十二分力道,箭矢射出,比之方才又不知快出几分。
箭声冽冽,呼啸而至。
莫箫笙乍见好友,心中正自一喜,但胸中尚未能换过一口气来,便感危险又至。
未及反应,莫箫笙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更浓重的阴影挡在身前,方才站在他眼前的朱雀那水蓝色的裙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如桃花飞落,轻轻落在他眼前咫尺间。
朱雀熟悉的面容在眼中放大,莫箫笙直觉伸手向前。
朱雀只觉后心一凉,如冰雪融化,又似秋日夜雨滴落于掌心,寒意入心,一个“小……”字含在口中,另一个字再无力吐出。
这一箭气势千钧,方才莫箫笙一怔已失了先机,回神再躲已经避无可避,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身形受制。
朱雀耳目较常人灵敏几分,那一箭方离弦,她便有所感觉。
跃身而起直扑向莫箫笙,她本想将他推开,再躲开来袭的箭矢,但行至半途,身形突然一滞。
朱雀内伤本就不轻,执意提运内力的后,胸中一阵翻腾,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朱雀狠狠咬紧下唇,提气再起时已然晚了。
便在朱雀动作停滞后,这一静一动的间,第一箭夹带惊鸿气势,由朱雀身前穿胸而过,活活在胸口射了个血窟窿,鲜血高高溅起,喷洒于地。
第二支箭紧随而至,利箭带着朱雀软下的身体,硬生生将她钉在莫箫笙身后屋舍的墙壁之上。
莫箫笙未料朱雀突然运气,挥掌击来,将他震至几步之外,脚下踉跄。
箭上带毒,穿胸而过时毒侵入血脉,见血封喉。
莫箫笙脸色骤变,看着朱雀双眸大睁,却再无了平日里的神采,只余一片空洞。
眼角处,一滴飞溅而起的鲜红落在颊侧,映着朱雀无神的眼眸,分外鲜明,也分外刺眼。
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林中灰衣人见竟未得手,不由愤愤吐出一句:“好个碍事的东西!”
语毕,灰衣人转身纵身离去。
他本要杀莫箫笙与洛歌飞二人,却失手杀了朱雀,再呆下去只怕人杀不成,自己行迹也要暴露。
哼声冷笑,不过死了个贤王府的护卫也是好事一件,碍眼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莫箫笙与洛歌飞的命不妨再记上几天,来日再取不迟。
转眼间,灰衣人便在树中失去踪影。
此时云退月现,冷冷的银辉流泻一地,将原本不甚清楚的周围照亮,也照在墙上的人儿身上。
莫箫笙从旁目睹朱雀在眼前惨死,两人数年至友,此时心中顿痛,一个字也讲之不出,苍白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半站在屋檐下的朱雀。
洛歌飞自然也看得清楚,朱雀出现得意外,她与莫箫笙二人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蹿入院内,那躲在暗处的人摆明要取她与莫箫笙的人头,出手狠毒,从院外观之,想来谁也不会在此时闯入。
偷袭之人接连几箭,仅在眨眼之间,个人全凭直觉动作,未料朱雀竟非要救下莫箫笙。
洛歌飞手掌紧握,带笑的唇如今抿作一条直线,也无话可讲。
饶是她方才出手狠绝杀死漠北双煞,但见他人如此惨状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亦是震动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