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尚书大人是这么一个忠心耿直的人,如今却惨遭构陷与杀害,女乃娘也不禁红了眼眶。
抬头再瞧一眼,就见顾力申拔出了刀子,大量的鲜血立刻喷洒出来,而顾力申还不肯就此罢手,大刀又砍向一旁已吓得快晕过去的夫人江丽月。
宋睿庸又惊又心痛地抱住妻子,颤抖的手恨恨地指着顾力申,虚弱地道:“你竟敢……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彼力申的眼底闪过一抹狡狯的光芒,说道:“皇上有令,倘若叛臣一家不乖乖束手就缚,甚至意图潜逃,那就斩立决!”
“你……你……我几时要逃跑了……我……是要见皇上……揭发你这个奸佞的诬陷之罪……”
彼力申掀唇冷笑,对宋睿庸的话充耳未闻。
“宋氏一家得知罪行东窗事发后,竟意图连夜潜逃出京,因此我不得不奉命——斩立决!”他睁眼说瞎话地捏造事实。
今夜他带来的全都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先下手为强地除掉宋睿庸,以免让这家伙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平反,而且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一个宋家人也不打算放过!
“去把宋家人全给我杀了,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是!”
一把又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唰唰唰”地拔出,一场血腥屠杀于焉展开。
躲在假山之后的宋晴紫身子抖得宛如秋风落叶,而女乃娘一边紧搂着宋晴紫,一边心系女儿小双的安危,担忧不已。
彼力申手握着大刀,一脸阴狠地迈开步伐。他知道宋睿庸有个女儿,虽然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但是为了永绝后患,他也非杀了她不可!
就在顾力申打算亲自将宋晴紫逮出来时,他的手下已将一名七岁大的女孩从一间华丽的寝房内抓了出来。
“启禀大人,宋家千金在此!”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抓我!娘、娘——你在哪里?”小双惊恐地挣扎叫嚷。
听见女儿惊慌失措的哭喊,女乃娘的心狠狠地揪拧成结,心急如焚得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
彼力申盯着眼前的女孩,由于他和宋睿庸是死对头,宋家即便宴客也不可能邀他,因此他只曾在几次偶然的机会下,远远地瞧过宋晴紫几次。
但尽避如此,眼前这个被手下从寝房抓出来的女孩,身形样貌都和他印象中一致,况且见她已褪去外衣,一副本已上床就寝的模样,更不会有错了。
“你就是宋晴紫?”他阴沉地问。
小双看见他手中沾血的刀子,惊恐地吓呆了,只知道拚命挣扎着,试图逃月兑。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娘!娘——啊啊——”
在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小双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听见那声惨叫,女乃娘猜出心爱的女儿已经惨遭杀害,心痛得差点晕厥过去。
泪流满面的她,差点克制不住地冲出去和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拚命,但她知道自己出去也只是送死,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个珍贵的小人儿要保护。
女乃娘强忍住心碎的悲痛,紧紧地抱住宋晴紫,而宋晴紫早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吓坏了,整个人毫无反应地任由女乃娘紧搂着。
她苍白的小脸蛋上神情空泛,过度的惊惧让她不能思考、不能言语,泪水却掉个不停。
耳边传来此起彼落的哭喊、求饶、惨叫,一声又一声,狠狠地冲击着她幼小敏感又脆弱的心灵。
这是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今儿个晚膳的时候,爹和娘不是还有说有笑的,甚至说好了过阵子要一家人一块儿到京城近郊走走的吗?
怎么……怎么这会儿他们却……
宋晴紫望着倒卧在血泊中的爹娘,感觉天与地彷佛突然间在她的眼前被狠狠地撕裂开来。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然而此刻的一切却比她所作过的任何一个恶梦还可怕千万倍!
这场可怕的屠杀历经了许久,直到这群凶神恶煞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宋家的活口,才终于停了手。
“大人,这些尸首怎么处理?”一名手下问道。
“先待本官禀奏皇上,看皇上怎么吩咐。不过依我看,像他们这种﹃乱臣贼子﹄,到时候全运到荒郊野外草草埋葬就行了!”顾力申冷笑一声。“走吧!”
这群索命的罗刹离去之后,偌大的府邸除了淅沥沥的雨声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声响。
一会儿后,女乃娘带着宋晴紫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一具具的死尸,宋晴紫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腿像是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眼看女乃娘痛哭失声地扑向远处小双的尸首,她也很想嚎啕大哭出心中的悲恸,可是她的喉咙却像是被人紧紧掐住似的,不但没法儿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还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饼于强烈的打击,远远超出年幼的她能够承受的伤害,突然间,她眼前一黑地晕了过去,而尽避她此刻暂时失去了意识,但是今夜骇人的一切,却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这可怕的梦魇,怕是一辈子也摆月兑不了……
第1章(1)
江南苏州
申时已过,落日逐渐往山的另一头隐没。
在彩霞满布的天色中,一名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和他的随从弯过一条小巷,走在长长的大街上。
这对主仆俩的穿著打扮虽然与寻常富裕人家无异,然而那中年男子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不似一般商贾,眉宇之间隐隐然透着一股威仪的气势。
他名唤鲁以安,是奉了圣命微服到苏州查办案子的钦命差使。自从五日之前抵达苏州,他就立刻着手查案,没有片刻的懈怠。
其实皇上给了他一个月的期限,时间还挺宽裕的,只不过他挂念着家中卧病的妻子,心想早点儿办完差事,也好早日返回京城。
“爷,天色不早了,要不先找个地方用膳?”随从开口问道。他们已经在外头忙了一整个下午,肚子可有点儿饿了哪!
“嗯,也好。”鲁以安点头。
他们主仆两人穿过长街,打算返回投宿的客栈用膳,却在半途被一股扑鼻的香气给吸引住。
鲁以安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皱起鼻子嗅了嗅。
“这是什么味儿?真香。”
“闻起来……很像是正在煎肉饼的味儿。”随从才刚说完,肚子就突然发出好大的咕噜声。
他们原先只是有一点饿,然而这会儿闻着这股肉饼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可全都被勾了起来。
“咱们去瞧瞧吧。”
鲁以安说着,已再度迈开步伐。相对于已经吃了几日的客栈膳食,这会儿闻到的肉饼香气更是吸引人。
循着这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他们穿过一条小巷,又拐了个弯,发现那味儿是从一间简朴的房子传出来的。
房子的外头摆了个小摊,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要买肉饼,而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正亲切地招呼着客人。
“来,这位爷儿,您要几枚肉饼?”
“给我三枚。”
“好的,喏,您要的三枚肉饼。”
听见那妇人的口音、看着她矮胖的身影,鲁以安蓦地停下脚步。
他狐疑地望着那抹忙碌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敝了,那妇人怎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他不记得自己在苏州有什么旧识或亲友呀!
“爷,怎么了?”随从疑惑地问,不懂鲁大人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鲁以安示意随从稍安勿躁。
他皱起了眉头,细细地思索着。他的记忆力和认人的眼力一向极佳,应当不会出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