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瑛姿”忍不住上前,粗鲁的抓住“云槐夏”的手,强迫“他”放开小满。
“你干嘛?小满差点就跌倒了。”
“云槐夏”忿忿的转头,对着“安瑛姿”吹胡子瞪眼。
“你才在干嘛?少拿本公子的脸去拐骗少女芳心。”
“安瑛姿”回敬,又转头,瞪向小满。
小满往后一退,撞上身后的朱明。
朱明将这个心慌意乱的丫头稳稳的扶住,这才朝另外两人恭敬的行礼,“公子、小姐,如果您们没别的吩咐,小人就此告别。”
“嗯。”
“安瑛姿”拉回注意力,不再与“云槐夏”怒目相视,朝朱明颔首,“你辛苦了,朱明。若是有事,你立即自城里赶来通报。若是无事,每隔五日再过来禀告金夏商号的现况。”
“小人明白。”朱明回答。
“你也一样,小满。”
“云槐夏”也吩咐道。“安氏商号的日常琐事就有劳你发落,若真有要事定夺,就马上过来告知。”
“是,奴婢遵命。”小满回应。
马车的车轮声隆隆,渐行渐远,载着朱明与小满离开了。
第4章(1)
一直站在门前目送,“云槐夏”不免感伤,自己何时才能回家呢?然后听见身旁的人儿亦微吁一声,彷佛心有同感。
是啊!莫怪心有同感,他们现下可是同乘一条船,祸福与共。
“云槐夏”的态度放软了,首次对“安瑛姿”好声好气的说话,“饿了吗?”
“安瑛姿”再也无法板起脸孔,“是饿了。”迟疑了一会儿,仍是释出善意,“要去看看朱明和小满替我们准备什么吃食吗?”
“好。”
“云槐夏”也很高兴的接受对方释出的善意,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
时近黄昏,以干粮填饱肚子的两人总算有心思整理仪容,首要之务便是有水,可饮用,更可以用来净身——现下两人都忙得一身脏,累得满头大汗。
“对。”
“安瑛姿”同意,“你去捡柴火,我来挑水。”
“云槐夏”迫不及待的点点头,飞奔似的去执行被分派到的工作。
捡柴火没“他”想象中的难,只要把路上看到的树枝捡起来便是,而且愈捡愈多,愈来愈有成就感。“他”就这样乐此不疲,往愈来愈茂密的荒郊野林里走去。
时近黄昏……黄昏?
“咦?天什么时候黑下来的?”不经意的抬起头,“云槐夏”这才惊觉时光飞逝。
跋紧转身,“他”又赫然发现另一项惊人事实:“他”迷路了……
“累死了……”拖着疲累的身躯往床上一躺,“安瑛姿”立刻舒服的瘫着,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都忘了自己现下是女儿身,而不是体力充沛的大男人,所以才会想都没想的自告奋勇,一肩承担下挑水的工作。
一提起水桶,“她”就心知不妙。有这么沉重吗?重到“她”不得不以双手握住桶把。更不用说当“她”将水桶垂入井里汲水,再往上拉时,简直是使尽吃女乃的力气才完成一连串的动作。
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一次挑起整桶满满的水,只好一次挑半桶,花上双倍的时间和力气,才完成把小木屋内的水缸装满的工作。
直到“安瑛姿”勉力从床上坐起身,这才发现窗外夜幕低垂。入夜了,“云槐夏”却还没有回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匆匆下床,抄起桌上的油灯便往屋外冲。
夜空一片漆黑,所幸尚有月光,明亮的光晕将旁边的云层镀上一圈银边,亦照亮地面万物,让人不至于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感。
手持着油灯,“她”左顾右盼,试着以“云槐夏”的角度思考,如果“她”要捡柴火,会往哪里走呢?小木屋周遭地上没什么树枝了,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被“云槐夏”捡走了?往更远一些的地方眺望,树影幢幢,“他”是不是往那里去了?
“安瑛姿”想走快一点,但是一起步就差点被冗重的裙摆绊倒,一次、两次后,干脆把裙摆撩高,翻至腰际,以裙带重新绑过,这才松了口气。
“她”笔直的走向那片树影,走近一些才发现是小小的野林。这片野林在白昼或许是枝叶婆娑生趣,可是在夜里就变成一座鬼打墙似的迷宫了。
不知怎地,“安瑛姿”有种直觉,“云槐夏”就是在里头。
“有人在吗?”
“她”拿着油灯,一步一步的深入野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呼喊声随着流动的夜风传遍每个角落。
“是……云槐夏吗?”蓦地,一记微弱的声音响应了“她”。
“安瑛姿”大喜,朝着声音来源喊道:“你在那里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又回应,听起来快哭了。
“没关系,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过去找你。”
“安瑛姿”将油灯提得更高一些,快步朝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野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时而颠簸,时而湿泞,好不容易,“她”终于看见前方矗立一道有别于幢幢树影的高大身影,遂松了口气。
“找到你了。”
“我……我迷路了。”
“云槐夏”亦大大的松了口气,试图挤出微笑,殊不知比哭脸更难看。
唔,看来“他”不只是迷路,同时也吓坏了,俊美无俦的脸庞此时流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我想也是。”
“安瑛姿”颔首,看了眼对方双臂中所抱的树枝,“不过你倒是捡了不少柴火,够我们回小木屋后生火烧热水,洗热水澡。”
“我们回得去吗?”
“云槐夏”现下是迷路迷到怕了。
“你可识得路?”
“我怎么会识得路?”
“安瑛姿”直接回答,“不过别担心,老天爷会识路。”
老天爷会识路?“云槐夏”胡涂了,可是当“安瑛姿”打手势示意“他”尾随“她”的身后时,仍乖乖的跟了上去。
举头望明月,是西方,由西往右望,便见北极三星,以此为定标,“她”心底有了方向,自信十足的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未几,便带着“云槐夏”走出野林。
“云槐夏”瞠目结舌,表情滑稽的看看“她”,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野林。
“你好厉害!”
“哪里,只是我之前也有过迷路的经验,一回生,第二回再不熟,也知道该怎么做罢了。”
“安瑛姿”心下好不得意,嘴上仍谦逊一番,然后举步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你迷过路?在哪里?”
“云槐夏”抱着柴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安瑛姿”。
“在通往西域,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境’的塔克哈姆姆沙漠,那真是一趟令人难忘的旅程。”
“怎么说?”
“云槐夏”惊艳于“她”突然绽放的灿笑,宛如月光下盛开的昙花,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身旁。
“因为当置身沙漠时,才能真正体会出‘沧海一粟’的感受,远远近近、成丘成峰的,就只有漫天黄沙与之同行。白昼,沙子会烫手得像是流动的火焰,但是一到夜里,又凉冷得有如冰川之泉。”
“安瑛姿”说得双眼发亮,意犹未尽,大有意欲旧地重游的念头。
“你已经去过塔克哈姆姆沙漠?真好,我一直想去,却尚未能成行。”
“云槐夏”又羡慕又嫉妒。
“你也想去那里?”
“她”挑起眉头。
“是啊!我想去,因为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后便能抵达安锡国,也就是我祖父的故乡。我年幼儿时,他尚未过世之际,常常与我闲话过往,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入赘安家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安锡国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