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丰富。”盼儿故意愉悦地嚷嚷,拿起细签戳起一片凤梨进口,想让自己表现得高兴一些,但眉梢间的怅然若失始终逃不过父亲的利目。
“盼儿,你还在担心和上官的婚事吗?”
钟应天难得定睛审视女儿.她从回来到现在的不寻常,他都一一收纳在眼底。
“没、没有哇。”盼儿吓了一跳,连忙弯唇否认,心思愈加澄明,却落寞地明白自己先前既已答应的事,不可能现在才来反悔。
“上官耀司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钟应天略感自豪地陈述,接受上官和钟家联姻是他做过的其中一项最正确的抉择。
东逸的饮食王国遍布殴、亚、美三洲,身为集团总裁的上官更是年轻有为,雄才大略;更令他欣慰的是,他在和女儿的饭局会后便自言和盼儿一见如故,特地亲自拜访他提出联姻请求,是对长辈而言极大的尊重。
“我的确真心喜欢他,反正你对他的印象也不错……盼儿,你一个女孩子打理昊天的生意我是很迫不得已的,因自己也曾经历过、怕你捱不住,我总不能累你连婚姻大事都错过,那会是你人生的遗憾。”
钟应天加重了话中“遗憾”两字。或许是女儿久未回家团聚,而且婚礼将至,他才感触良多地多说几句,一贯的严厉口吻渗入了丝丝父亲的关叨。
“爸,我知道。”盼儿低声说。上官一开始和她谈婚事便已是公事化的口吻,那对她而言是酬劳极丰厚的交易,而他透过婚姻只为了得到遗产及其后不被长辈监束的自由;另藉着他商业圈的广大人脉,她昊天的发展更是畅通无阻。
她找不到理由拒绝,在那时。
此刻翔的脸容陡地闪过脑际。他会是爸爸喜欢的女婿人选吗?还是……她咽下苦笑,笑自己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想起他。
“如果明穗还在的话,她会很高兴看到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刚学会走路不久,她就已经这样说了。”他陷入片刻的沉思,然后恢复取饼管家递上的香片浓茶的动作,闭眼啜饮。
她不语。妈妈在她十二岁时因病去世,她说过的话自然无从考究,但天下父母的心意总是朝着儿女,母亲……想当然会盼望她觅得人生的喜悦。
“盼儿,你会幸福的。”
放下茶杯,钟应天语带坚定地道;而她,却益发迷惘。
没有他……她依然能找到幸福吗?
第8章(1)
“钟小姐能抽得出空的时间只有十九号星期六下午四时半至六时,麻烦你再次确认。”
“好的。两名美容师已预约在当日的时段服务,进行的分别是水钻保湿及金箔增氧疗程,请问是否可以?”
“嗯……保湿的话不好,如果下星期还是那个已经第三次做了,我想问可否转为深层海洋柔白,即是编号SX266的SPA?”
“如果钟小姐真的比较忙碌的话,提早美白疗程是完全可以的,那么原有的美容师会由Cathy改为Francis提供服务。”
“就这么做吧。另外二十一号钟小姐会试婚纱和妆容,你替我安排化妆师和助手,准时下午一时到赛冗那边准备。”
“没问题,那么……”
钟盼儿躺在床里闭上眼,护肤美容师在她赤果的背上已经涂涂抹抹一小时以上,一会儿烫石一会儿软膏,一阵热一阵冷,她累得忽略她们埋头半寐。
她想自己永远无法明白那些贵妇为何能天天重复做这些无聊的事,光是婚礼前夕的这一趟她已经受不了。
不远处的助理在十五分钟前抽空来这里询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并和美容中心的主管讨论疗程进展……盼儿睁眼瞄瞄云石钟及她,眼见来人终于满意地和主任就下一次预约达成磋商,走过来汇报下次来此地的时间。
“……以上的行程表我回去会再电邮一份给你的秘书,现在我先告辞了,小清会陪着你直至疗程结束。”
“好的,麻烦你。”她侧首撑开微笑。
“千万不用客气。”
郑芷琳边将PDA放回Burberry手袋里,边踩着高跟鞋退场。盼儿张眼盯着美容室门侧点燃的精香炉,她只能再忍耐五分钟。
美体师熟练地揉捏着顾客的肩膀、柔背。内心的时限一过,盼儿转过身稍为挣扎着起来,换来美容及美体师的错愕目光。
“请问……你是有什么不适吗?”
她快速捞起床畔椅上的大毛巾辽去胸前大片春光,并套回美容袍及拖鞋。“我突然想起有些事,不继续疗程了。”
“哎这样喔……”她们面面相颅。“你除了这项以外,还有一小时的面部保养喔,是要再约……”
“不,我可以叫人替我继续的,不用补回。”
盼儿随便勾起袍服腰间的带子便走去打开门,外头一直坐着的女孩闻声抬头,慌忙地收回手上的西洋小说,起身过来。“钟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清,你可以代我继续接下来的两个项目吗?我想起有些事没有办……”
“这……”扎着马尾的女孩傻眼。
“拜托你了。”她双手合十,平常冷静的脸孔这时候竟流露出些许撒娇求饶的神情。“我不想再约,那会干扰我排定的时间,剩下来的你来就好。”
“呃,我是很可以啦……”不去管雇主难得的请求……这可是逾万元的好康哪。
“不可以告诉芷琳啊。”盼儿在更衣时不忘叮嘱,刚才离场的郑芷琳是她和上官的婚礼总筹备,服务口号是:以最完美的一面迎接梦想启航;小清只是她的助手,比较好说话……除了换人以外一切继续,钱照付,美容中心方面也没什么好异议。
“嗯,对呀对呀。”她点头如捣蒜,幸福地傻笑……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规呢……但只是客人的吩咐呀。
“谢谢你……那再见了。”盼儿拆开发髻,回覆柔顺的卷发,穿回原本细肩带的印花洋装离开。
她伸手擦抹脸上的湿气,是美容室里长开的蒸气机所致。往前迈开脚步,沿途饭店里的商铺有好几间已关上门或是调暗了灯光,下班后再被接来这里作美容保养,此刻已近十时了。
澳以另一部电梯登上大厅,期间西装笔挺的人员询问她的房号,盼儿翻出饭店磁卡上楼,一名戴着枣红色贝雷帽的男工作人员基于安全理由,陪同她这名单身女郎乘电梯。
“就是这间了,麻烦您。”
她转头向男工作人员道谢,而他亲眼目送贵客插卡进入总统五号套房后,便乘原本的电梯返回工作岗位。背过身关上大门,再回头,还未看清多少客房内的摆设,已被一股强大的男性力量拉入温暖的怀里--
盼儿轻呼一声,攀稳他的手臂,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索讨地侧头吻住红润的唇;认出独有的身段和气息,她闭眼放任。
芷琳不解她为何坚持选红钻饭店附属的美容中心作疗程,其实……他,正是原因。
长长的深吻灼热她的软舌,盼儿睁开眼凝视这张思念的脸庞,低低地叹息。“翔,我好想你。”
身边的人团团绕着她忙婚礼、还有日常工作上的事,像一个个快速运转的陀螺,她快要追不上他们的进度了……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空闲的时间可以联络最想见的人,刚刚勉强才能抓住最后仅余的机会。
“是吗?”乔晓翔捺下心里的回答,扬起微笑单手环抱她纤秾合度的腰身,不着痕迹地问道:“你怎么早来了?”
她该迟到一个小时,而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