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随着抵达楼层的清脆声响,一双纯白高跟鞋踏出电梯外,步姿优雅。
顶层大厅的值勤人员朝她点头示意,依然保持沉默;身穿制服的女子略略回应,熟悉地拐弯,走向另一边的某套房门前,将手中刚自电梯抽出的磁卡插进读卡器后,电子锁瞬间应声而解。
扭开巧克力色大门进入,再按关上,自动门锁便重新启动;她并不急于进房,先在玄关弯身月兑掉穿了一整天的足累,稍微满足地叹口气,然后赤着脚轻快地走入内厅,将饭店提供的拖鞋置之不理。
视线在豪华饭厅内一无所获,思索着眨了眨长睫,她解开身上外套,随手扔在L型灯芯绒长沙发上,身影往厨房、浴室方向搜寻,直至瞥见双人床上隆起的丝绸被才停下站定。
她慢慢走上去,神情十足恶作剧,像即将得逞的小猫一样,抓紧时机,扑趴在那酒红色被堆之上,预期的惊呼声没有响起,让她泛起小小失望;而她身下的男人几乎是立即睁开原本浅眠的双眼,看见脸前放大的娇颜,才放松朝她淡笑。
“下机了?”
“嗯。”因为回公司放下随身行李误了点时间。她勾着他的脖子,即使中间隔着不算薄的松软被褥。“酒吧那里忙吗?”
怎么累得在等她时睡着了?
“有点忙吧。”不希望她费神多想,他顺着她随口的话说道,尽避这两天其实一直都在办公室看公文没有回去过。“你呢?”
“忙奥利那份企画,列华特的team在负责,我不放心。”他揉眼缓缓坐起身,她移开她的重量,待他坐直后,再跨坐在那大腿上,面对面的两人姿势极为煽情暧昧。
他神情专注,盯着那双因说话而开合的唇瓣,但她已不再在公事上打转,悄悄把玩着男人颈后的短发。没让静默的气氛维持太久,他开口询问:
“你要先洗澡吗?”
她摇摇头,仿佛一切由她主控,事实亦然。“我……一会后才洗。”
“好。”
他几乎轻不可闻地低叹,了解她话背后的含义,亲吻徐徐随着应许落下。她暂放下多日以来的压力,闭上眼,任他火热的唇在她额上、发根处游移,滑过她眉峰、颊侧、未及卸去咖啡色眼影的双眼皮上……
她伸手拆掉发髻,柔顺的黑发四散展开,任那修长五指穿梭于发梢间、托着她的脑勺儿,在抵达那令他魂牵梦萦的红唇之时。
目前她所承受的,是纯然男人与女人之间最亲昵的炙吻,灵滑的舌毫无障碍饱览每一处鲜甜,厮磨勾缠,颤动她最细致的感觉。
……
一直到他抱起她,双双走进浴室象牙白的池内,钟盼儿才从那极致勾引的余韵中回过神。
“唔,好温暖。”她叹息着吁气,浸在早调好水温的浴白中,他垫在身下让她面对面窝着,并空出一只手翻找架上的瓶瓶权权帮她卸妆。相处的这些日子来他已对这些不陌生。
“晓翔……”可惜面前的赤果可人儿并不听话,故意用磨蹭他未完全止熄的烫热逗着玩,乔晓翔轻拍她小臀制止,那力道比他方才的吻还轻。
“浴白窄,不要乱动。”
窄?她斜眼睨视身旁的空位,摆明着不认同。浴池足足可多躺一对如他们般的男女呢……可钟盼儿还是打住了,因为身体已开始涌上疲惫。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相信列华特……他们?”她打着盹,过了好一会才继续那在激情前的话题,声音慵慵懒懒,像是小女孩撒娇般。
“幸好你上次提醒我朝他的国籍方向调查,原来他拥有奥地利和德国双重国籍……我用黑客攻入他原本旧公司的内联网,发现列华特手上还有三成二的股份……”
他静默不语地按下沐浴乳揉拭柔躯。盼儿不知道她正叙述着的,是他早已替她查明的事实。丰润的泡沫在她身上泛起,不久又在水流下失去踪影,仅留下湿滑的柔润。
“我担心他可能是商业间谋,但若处理得好的话,却不失为一颗绝佳的棋子……”她说得有一句没一句,又停下来打了一记呵欠。“他的下属应该不知情,我可以利用他们来制衡……翔,你有在听吗?”
“继续说吧,我在听。”
他沉稳的声音在她耳内显得好缥缈,总是在这个时候、在他身边,她才能真正拆下自己素来戴着的面具……交缠在现实和梦中,话语因为困意而显得七零八落;再回神之时,他把套上细肩带睡衣的她抱回床上,弯着身要将吹风机插上电源。
“现在几点了?”呼呼的声音吵醒了钟盼儿,她张口迷茫地问,感觉自己在他怀中睡着又醒来。
其实她知道自己可以直接睡在他身上、让他安排接下来的一切,可她就是贪恋不舍分隔大半个月才换得的相处。
“差不多两点钟。”乔晓翔让她睡在自己的大腿上,单手持着吹风机,另一手则细心地分层拨弄着秀发……钟盼儿眯起眼,享受着热风缓缓吹干发根,却始终不觉烫着头皮。
记得初次他提议要帮她吹头发时她还有些抗拒排斥,可是当他以男人特有的力道将她呵护在怀里时,她根本无法再说不。
“你可以去当发型吹整师了,一定会红。”当他的手不经意捏抚她酸痛的后颈肌肉时,她有股想狠狠申吟或是尖叫的冲动。
坐在床沿的男人浅笑不语,待吹干头发后放下吹风机,弯身执起一瓶免洗润发油,打开瓶盖,开始熟悉地抹在那脆弱的卷发末端。
钟盼儿闭上眼嗅着,嗅着了不符记忆的香味。“你是不是换了精油?”
“嗯,香草及肉桂口味,公司女同事介绍说这个很好。”柔和的甜香有着抒压作用,说明上写着很适合想酣睡一觉的职场女性……他和香味打交道惯了却不懂得挑、只好选择味道最不浓烈的一种。
只是不知她是否喜欢?
“下次换回以前的玫瑰香氛好吗?太甜了,不太适合我。”
起码明天开会的气氛和这味道不协调。
“好。”乔晓翔闻言,把使用中的小瓶放回柜上,再拆开一包沾酒精的湿纸巾替她将发尾的味道还原。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见他扭开另一瓶盖,熟稔的独特芳香再次钻进她鼻腔里。
“你对我真好。”
钟盼儿噙着笑让他服务,待身后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她忽尔转头伸出手,用指月复缓缓描绘着他的轮廓,偏过头半认真地说,“……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乔晓翔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禁闭眼,在她抚慰的指尖下感受到自己的软弱;她不会知道他正像不断乞求女王怜悯的卑下微臣,只有那样才能被允许存活。
再张眼,他困难地开口,低哑的声音少有地吐露出对她未来的肯定:“你知道的,到那时你就会知道。”
嘴角牵起微笑,那笑容里再不存在一丝苦涩。
“晓翔--”她还想说话,却被他以温暖的眼神打断,随手收拾床上的大小瓶罐,乔晓翔把她的小脑袋搂带回他臂膀上,然后抱她躺下,十指滑入发间轻轻画圈安抚。“不睡觉?你明天还要早起。”
“嗯……”她顺从地埋首在他胸前,思绪却忤逆地试图翻搅。
也许……只能一直如此逃避下去。
听见他的模糊低语,她撒娇般喃喃回答……眼皮变得好沉重,几次张开又阖眼,最后,再也抵不过浓浓睡意而坠入梦乡。
乔晓翔静静凝望身旁沉睡的人儿,过了半响,方敢放肆让自己掌心包覆、触碰她的小脸;一小时前激烈的欢爱画面跃进脑海中,窘意爬上面庞,那是清醒时的她不可能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