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一个名字浮现在柳缎儿脑海中——白梅。
尽避凶手已呼之yu出,但真正教她心中忧虑的是,此刻在雷风寨中,究竟还有多少对易南天存有异心的人?
“如此说来,他在雷风寨中还是有危险?这样不成,我得去告诉他……”
“用不着。”
一把拉住还光着双脚就想冲回雷风寨救夫的傻妹子,柳锦儿犹豫了好半晌,最后决定照实说了。
“你那个冤家呀,他现下正在狼嗥谷‘作客’呢!”
第10章(1)
这根本是动用私刑!
柳缎儿简直无法承受眼前所看到的残酷画面。
只见易南天双手背在身后,一根麻绳从他颈部绕过,又缠绕着他的双手,将他整个人紧紧绑在一张铁椅上,完全无法动弹。
非但如此,他衣襟敞开,胸膛上布满了鞭痕,在汗水与血水的交融下映照出骇人的光泽。
他满头的黑发此刻凌乱地披散在背上,唇角染血,身上多处淤伤与擦伤,脸庞无力的垂着,显然经历过一场非人折磨的他,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柳缎儿目睹这一幕,难以置信地捂着唇,感觉像是被人用力掐住了心脏,气息顿然卡在喉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昏厥。
“南天,南天……”她低唤着他,全身因为恐惧而颤抖,不能确定此刻他是否还有气息。
仿佛受到震撼般,易南天的身子动了一下,循着声音的方向缓缓抬起头来。
“缎……缎儿?”他目光涣散,必须集中精神才得以看得清楚眼前的纤柔身影,“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当时,他听了佟大娘的话后,到地牢去探视她,可是她却先骗取了他的信任,同意以让她养病为由将她释放,没想到后来她忽然挣月兑他的手,无预警地在他面前纵身跳入十余丈的山谷,当时他整个人都傻了,心中充满震惊与痛苦,于是不顾众人的劝阻,也随之跳下。
几乎陷入疯狂的他,不断在山谷中寻找她的踪迹,直到他筋疲力竭,体力不支的昏厥于溪畔。
岂知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被送至狼嗥谷,而那个姓嵇的小子更是劈头便向他要人,当时他被柳缎儿失踪一事惹得心烦意乱,被这么当头一问,更是心头火起,便与那个混蛋大打一架。
没料到那该死的家伙自知技不如人,竟然无耻的命人从背后偷袭他,将他击昏。
不过,见到心上人无恙,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
“缎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柳缎儿正要回应,却教一道清朗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打断。
“哎呀,真是夫妻情深、郎情妾意呀。”
只见一名身穿长袍,头戴唐巾,神采颇为俊逸潇洒的男子,闲适地摇着一把折扇,翩然而至。
待他入屋坐定,一双俊眸直勾勾地往柳缎儿睇去,颇为玩味地道:“拥有如此佳眷,易兄还不满足,偏要与我争夺美人,这不是教人气不打一处来吗?”
“你是什么人?”柳缎儿目光凌厉,警戒地看向来者。
“在下姓嵇。”
“你是狼嗥谷谷主?”她有些讶异。这名男子声音温和,姿态优雅,谈吐犹如文人一般,完全没有身为山贼的慑人霸气。
“正是在下。”男子缓缓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挑眉问:“易兄告诉你的?”
“不用他告诉我。”睨了嵇若龙一眼,柳缎儿讽道:“谷主响叮当的‘威名’,雷风寨人尽皆知。”
“喔?”嵇若龙对此充满兴趣,盯着柳缎儿,又问:“他们都怎么形容我呢?”
“还能有什么描述?”冷哼了声,柳缎儿狠狠给了他一记回马枪,“无非是抢男霸女,无恶不作,还可耻地与我夫君订下所谓三声号角的可笑约定罗!”
如此一个山贼头子,能够做到让他的死对头对他这般听之任之、予取予求,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你也知道那个约定?”嵇若龙毫不掩饰惊讶之情,“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怎么,谷主觉得意外吗?”
“不。”嵇若龙摇摇头,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在下比较好奇,易兄是不是也将那三声号角的暗示一并告知夫人了?”
暗示?“什么样的暗示?”柳缎儿问道。
嵇若龙的唇角泛起讥诮的笑意,“那自然是……”
“住嘴!”易南天咬着牙,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怒道:“你若胆敢泄漏半字,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丧家之犬,还敢大话?”
“嵇若龙,此乃你我私人恩怨,用不着牵扯旁人。”
旁人?柳缎儿气愤地道:“到现在你还当我是旁人?我就这么不得你信任吗?”
“缎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说?”难道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知晓的?“我要听,在你还没有将我休离以前,我仍是雷风寨的女主人,只要是关于雷风寨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见此情景,嵇若龙眸光闪烁,暗暗心忖,看来这对夫妻间似是有所误会,但不管如何,他绝不会让易南天好过。
于是,嵇若龙在心中酝酿了半晌,故意道:“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自始至终,我只是要他为我献上一美人罢了,但易兄不知何故,迟迟不愿割爱,这不是净给他自己惹麻烦?”
“美人?”柳缎儿不解地问:“哪位美人?”
嵇若龙转过头来,冷冷地丢给她两个字,“白梅。”
柳缎儿一呆。原来……在易南天心中,一心一意想要维护的人,一直是白梅!
“你就这么珍视她吗?”
在他的心中,白梅才是唯一?愤怒再度窜过柳缎儿全身,原来她这个妻子对他来说,顶多像是他腰间的佩剑,可有可无。
“缎儿,你别听他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易南天想辩解,但柳缎儿不让他说完。
“你不用再隐瞒了!”她感觉心头像罩了一层寒霜,看着他,她的目光突然失去了焦距。“莫怪在雷风寨中,你只听信白梅的片面之词便将我定罪;莫怪你一听说有人要对她不利,便奋不顾身的犯险,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这样的!”易南天的声音充满了沮丧与怒气,“这姓嵇的家伙一向狡猾,他的目的是想挑拨你我两人,你千万别中他的计!”
“那好。”努力克制着怒气,她一脸寒霜地看着他,忽然语气森冷地道:“倘若我告诉你,那些无中生有的求救信不是我写的,而是白梅刻意栽脏、诬陷,你又怎么说?”
“不!这不可能……”易南天摇摇头,难以接受,“白梅自小在雷风寨长大,她所有的亲人都在那里,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雷风寨的事!”
“所以你认为我就会?”
“缎儿……”
“因为我不过是你抢来的新娘,不过是个被你拿来报复冷漠的父亲,借以羞辱你那个异母弟弟的傀儡罢了!”愤怒的泪水刺痛了柳缎儿的双眼,但她拒绝让它们掉下来,心也已然麻木。“所以我种种的辩白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但不值得你信任,甚至雷风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我定罪。”
“不……”不是这样的!
就是因为他深知村寨里的人多是火爆脾气,在那样的状况下,将她关入地牢虽是下下之策,却是保护她不受群情激愤的村民们所误伤的方法呀!
“可笑的是我竟还一心为你担忧,生怕你会遭遇不测,让奸人所害……”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她多虑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到最后该离开的人依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