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拍我。”李则天立刻拿起单眼反击。“我也要拍你。”
“拍了就没早餐吃。”
“咦!你是鬼!”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拿食物来威胁她?
“对,我是鬼。”他哼笑着,径自往下坡走。“鬼要吃早餐了。”
“我也要吃。”赶紧把装备收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下冲,见他已经走进山林里,停在一大片的咸丰草前。
那片咸丰草边有一座小石椅,可以容纳两个人。
“哇,这片咸丰草也未免长得太茂密了。”她走近,惊呼着。
咸丰草是路边常见的小花,有着纯白花瓣和黄色花蕊,不是很起眼,但是当咸丰草开得满山遍野时,却比一整片的大波斯菊还要抢眼。
“这边坐。”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从背包取出了热水瓶和两只小竹篮,一只堆栈着各色水果,一只则陈列着乔麦类的手工饼干,感觉像是来野餐似的。
李则天开心地站在丁子毓身旁,等着他再从背包里头拿出别的惊喜,可是她等了又等,看他好像没打算再打开背包,于是她又正视着那两只竹篮,唇角漫漫地往下垂。
“你的反应可以再差一点。”他没好气地从热水瓶里倒出一杯温茶给她。
他昨天的精心准备竟得到她这么嫌弃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呕。
“早餐至少要有三明治吧……”她扁着嘴曝着茶水,眼睛突地一亮——“这个好喝,这是什么?”
“玛黛茶,这是柳橙口味的,可以帮助你代谢。”他解释着,看她总算有点反应,心情好了一点。
“我昨天为了这些饼干忙了一个下午,快给我吃。”
“喔。”她兴致缺缺地挑了一块,咬了一口之后,不只是嘴角,就连眼角也跟着下垂了。“没有味道……”
丁子毓狠狠地瞪着她。“你的舌头是坏掉了是吧——”
“哪有,明明就……好吧,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一丁点的咸甜和面粉的味道。”
“这是蔷麦,我买的是烘干的蘅麦粒,磨成粉之后再和成面团,烤成饼,里头没有掺进任何的色素和香料,只加了一丁点天然的海盐,你居然给我嫌弃成这个样子。”
“你自己做的?”
“难不成会有小精灵帮我做?”
“我不知道你也会做饼干。”她好惊讶。
“我也不知道。”他哼了声。
李则天啃着饼干,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进去的不是一块单纯的饼干,而是他的用心和温柔。
“这个不是也买得到吗,干么还自己做?”她边啃边问着。
“也对,我干么这么鸡婆。”又是一声哼。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为了要帮我减肥,你真的是很大费周章,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不好意思啦。”她赶忙解释,就怕他误会。
通常若有人不了解她而误解她的意思,她笑笑就过,也不想解释太多,可唯独他,她不希望他对自己有半点误解,
“那就把一年份吃到饱的约定作废吧。”
“不不不,这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看她急着巩固自己权益的表情,他不禁摇头低笑。“反正是我决定要帮你减肥,这么一点小事对我而言就像是在做善事,偶尔为之还不错。”
偷觑他的笑脸,她也跟着勾笑。“子毓,你对我真好。”真的真的超好,好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罢认识他的时候,她会被他的臭脸给吓得想要转头就跑,可是相处久了,就发现臭脸不过是他的保护色,是他的防护墙,是他阻止别人过度靠近自己的武器,但是他的武器其实并不强,还是让她给踏进了他的世界。
“但你对我很不好。”他哼着。
这句话她常说,不知怎地,她说的次数愈来愈多,他的心里亦跟着累积起某种自己也捉模不清的情绪。
“有吗?”李则天惊诧地看着他。
难道说她真的对他很不好?
她垂眼回想着,突然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耶。
她从南部到北部工作后,遇到很多人事物,通常都是她照顿他人较多,可是现在却是他照颐她较多,这一次为了替她减肥,他花费的心力难以估计……说来她真的是很糟耶。
“那我该怎么办呢?”她一脸愧疚地问。
丁子毓眼中的笑意又邪又坏。“照我准备的菜单和运动进行就对了。”
“好。”可是,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就只有这样?”
靶觉上受惠的人还是自己呀,他到底得到什么了?
“这样就够了,我不敢指望你能帮我什么。”
“你太瞧不起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整理家务甚至是厨房工作也是一把罩的。”
“啊啊,那要是晚上营业时间到的话,你就充当服务生,帮小惠一点忙好了。”他说得坏心眼,几乎可以预见她闻香不能食,压抑到快要发疯的模样。
“这有什么问题?”端盘子算什么,她又不是没端过。
“我很期待。”他笑得很乐,迫不及待想看见她被食物逼得无路可走的傻样。
“你确实可以期待,因为我是真的可以。”李则天啃着饼干配着玛黛茶,压根不知道丁子毓内心里正偷乐着,兀自放眼看着四周,想要再找一些漂亮的景,却突地瞥见那片咸丰草里头似乎竖立了一块石碑。
第3章(2)
“子毓,帮我拿一下。”她狐疑地扬起眉,把茶递给他,站起身欲去查看。
“怎么了?”
“没,我只是觉得那里好像有个石碑。”正要再往前走,却感觉自己被拉住。
“干么拉着我?”
“你想要踩死这片咸丰草?”
“才没有,你没看我挑着缝隙踩吗?”她指着脚下——“过来吧。”
“可是……”
“那是我女朋友的墓。”他淡道。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听在李则天耳里却像是平地一声雷,炸得她好震撼,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傻傻地被他拉回石椅上坐下。
女友的墓?!
她张大眼,很想追问下文,可是又觉得再追问似乎会勾动他很多不必要的悲伤……不对,光是她刚刚的动作应该就会牵动他的情绪了不由自主的再回头看一眼,她双手合十朝石碑方向一拜。
“不用拜,她不在石碑底下,那只是我拿了她的衣服葬在里头而已。”丁子毓没好气地揉着她的头。
那是他内心很深很沉的痛,他不曾提起,就是不想揭开伤疤,可是……唉,他今天怎么会带她到这里?
虽然本来就是要带她拍照兼运动,但他应该要刻意闪过这一段的,没想到他竟忘了,甚至就这么和她坐在石椅上。
怎么会忘了?
“欸?那……”想问,但她还是拚命地闭紧嘴,就怕追问会让他伤感。
察觉她的贴心,他不禁抿唇低笑。“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啊……”这么久了?
她不禁想,他总是待在山上,总是臭着脸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墙,难道是因为失去的痛太难捱?
她没谈过刻骨铭心的恋爱,但他一直守在这里,就代表那段恋情至今仍让他放不下……那得投进多深的情,才能将他困在这里啊?
“因为她喜欢这里,所以我把她的衣服葬在这里,在周围种上她最喜欢的咸丰草,”他托着腮看向远方。
然后你在这里伴着她?她好想问,可是问不出口。
“可是,这里不是国有地?你把她的衣服葬在这里行吗?”重点不敢问,她只好挑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问,免得让他陷入痛苦回忆。
“谁跟你说这里是国有地?”
“不是吗?”
“这座山是我家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在店后方盖温室,种植一些蔬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