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膝下只有小姐这一个嫡女,其他的女儿都只是庶出,人家静安王是什么身分,怎么可能娶庶女为妻?我只恨自个儿当时竟不知小姐的心思,倘若早知,那天纵使拚了命,我也会阻止小姐出门去见叶少爷。”琬琬抹着泪,懊悔的道。
提起这事,蓁儿不由得一脸怨恨。“小姐当时不告诉我们,也是为了不想拖累我们。这事全怪五小姐,亏小姐先前对五小姐那么好,她竟背叛小姐跑去向侯爷告状,才害得小姐和叶少爷行踪泄露,被抓了回来,最后两人不想分开,才会一块服毒殉情。”
对于泄露小姐行踪的五小姐,琬琬也恨死她了,不过她现下最担心的是……“蓁儿,万一小姐醒来问起叶少爷的事,咱们该怎么回答她才好?若是让她得知叶少爷已死,只怕……”
蓁儿细细想了想,才说道:“要是小姐真问起这事,咱们就先骗小姐说叶少爷也被救了,没事。”
她是怕小姐得知叶少爷死了,会伤心的再寻短,只能先暂时稳住她。
药效开始发作,赵如曦昏昏沉沉的,折磨着她的剧痛随着她被药效麻痹的肢体稍稍平息下来,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再过不久,她又会再经历一次那种剧痛的凌迟,因为她已不知经历了几次这样循环不休的煎熬。
她被笼罩在一片阒暗之中,不过却能听见身旁的说话声,但她们话里的意思,却让她听得迷迷糊糊不太明白。
小姐?这是在说谁?
殉情?为什么要殉情?
还有,究竟发生什么事,她的五脏六腑为何会像被刀割、被针刺、被列火灼烧那样的疼痛?
大盛王朝静安王府位于都城东南方的莱玉城,自大盛王朝开国以来,便流传一句话,“静安灭,大盛亡”,其中的静安,指的便是静安王。
第一代静安王沙靖业与大盛开国皇帝乃是双胞胎的亲手足,身为弟弟的沙靖业为大盛王朝建下的功业远多于兄长,但沙靖业却未与兄长争夺皇位,礼让兄长为帝。
兄长感念其弟之恩,因此立下血书为誓,允诺只要大盛王朝存在一日,沙靖业与其后代子孙永世为静安王。
历经数百年后,这一代的静安王为沙靖业的二十四代孙沙浪辰。
此时正值早膳时间,静安王府内某处院子的小厅里,赵如曦看着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那些菜肴散发出来的浓浓药味,令她受不了地蹙起秀眉。
她抬眸睐向一旁的一名侍婢,轻声慢语的开口,“芙蓉,这些菜怎么还是一样的?我不是交代你让厨房换个菜色吗?”她自认不是嘴刁的人,但这一个多月下来,每顿饭菜色都一模一样,她吃到都快要吐了。
“禀王妃,不是奴婢没去提,而是厨房那儿说王妃身子不好,这几样菜里都加了温补的药材,能替王妃补身子。”芙蓉恭敬的答道。
她是负责传膳伺茶的婢女,因此膳食的事归她负责,但对这事她也觉得很无奈,不是她没去提,而是每次去,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这事我说了十次,你次次都是这么回答我。”赵如曦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她性子懒散,鲜少有什么事情能激怒她,前世她是个现代舞团的舞者,即使意外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奇异的古代世界,顶替了因服毒而死的侯府千金巫月莺,在饱受了一番剧毒的摧残而活下来后,她也随遇而安的接受了如今的身分——静安王妃。
熬过当初毒发的剧痛,这一个多月以来,许是服下的那些汤药发挥了作用,折磨了她好久的疼痛减缓许多,身子也恢复了些。
这些日子在她旁敲侧击的打探下,从蓁儿和琬琬那里约略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身子的原主人巫月莺另有所爱,不想嫁给静安王而与情郎相约私奔,结果失败被抓,两人服毒殉情。
那时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见的正是两人服毒的那一幕。
乐平侯大怒,但怕女儿私奔又服毒自尽的事会引来皇上的责罚,急忙私下找来大夫想救回女儿,好让她能如期出嫁。
真正的巫月莺早在服下毒药那时便与她的情郎一块死了,被救回来的是她这个来自异世的魂魄。
第1章(2)
她嫁到静安王府这一个月来,静安王从未踏进她房里一步,因此她还不知这位王爷长得是圆是扁。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连吃了一个多月的药膳和汤药后,一闻到药味就想吐,实在受不了了。
在她提了那么多次更换菜色的要求却依然如故后,她不得不怀疑,要不是芙蓉阳奉阴违没去说,就是厨房那里有人故意想整她。
芙蓉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害怕,她明明没透出怒容,但眼神却冷飕飕的,莫名让她感到畏惧,不敢再有所怠慢,回答道:“奴婢不敢欺瞒王妃,奴婢确实向厨房提过这事,厨房次次都这么回答奴婢。”
侍立一旁的琬琬听了她的话,气愤难平。“厨房竟不将王妃的交代听进去,简直欺人太甚,王妃,奴婢亲自上厨房说去。”说着,她气冲冲地便要前往厨房。
“等等。”赵如曦叫住她。
以为王妃是想阻止她去,琬琬恼得跺脚。“王妃,咱们不能再这么闷不吭声了,不管王妃受不受宠,都是静安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厨房那些人怎么能这么怠慢您!”
之前她们一直担忧王妃清醒后会问及叶少爷的事,没想到她因中毒损及了记忆,以前的事泰半都不记得了,就连性情也变得不太一样。
以前的主子性子果断强势,得理不饶人,现在的主子则变得懒散温淡。
不过只要王妃能平安活下来,对此她们倒没太在意。
“琬琬,不得胡说。”蓁儿轻斥她一声,提醒她别忘了自个儿的身分。
她与琬琬是王妃陪嫁来的贴身婢女,服侍她更衣梳发漱洗等事,芙蓉是传膳伺茶的婢女,因此膳食的事皆该由芙蓉负责,她们不好逾越了规矩。
赵如曦明白琬琬是在为她抱不平,她起身,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事我来处理,芙蓉,你带路吧。”
琬琬愣了下。“王妃这是要上哪儿去?”
赵如曦轻吐了两个字,“厨房。”说完便提步往房外走。
“王妃等等,外头天冷,先披件斗篷再出去。”蓁儿赶紧取来一件枣红色的斗篷为她披上。
听她要亲自到厨房,芙蓉吓到了,一时踌躇着没动,听见王妃又催促了声,这才匆忙跟上去。
前往厨房途中,行经一处廊道,赵如曦突然听见一道凄厉的求饶声——
“王爷,妾身是一时失手,看在这些时日的情分上,您饶了妾身吧,妾身不敢了!”
赵如曦抬目循着声音来源望过去,瞟见不远处的院子,有名女子跪在地上,两手紧抱着一名男子的腿哭求道。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轮廓深邃,五官俊美英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发束玉冠,脚上穿着一双墨色、绣着白梅的皮靴。
男子毫不留情的踹开那名女子,嗓音冷峻的道:“拖下去。”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强行将女子架走,女子仍撕心裂肺的尖叫呼唤着王爷,悲凄的嗓音回荡在凄冷的寒风中,更显心酸。
男子似是留意到站在廊道上的赵如曦,那双寒潭般的冷冽黑瞳淡淡扫来一眼,便旋身离去。
从那女子的叫喊声中,赵如曦听出那男子应该就是静安王沙浪辰。当初她被迎进静安王府,因神智昏昏沉沉的,所以是在琬琬和蓁儿搀扶下与他拜堂,后来听琬琬说起,当夜他并未进喜房,这一个多月来,更是连来看她一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