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切的目光里透出两分茫然,她企图为这种情况找到合适定义,但是左寻右找,她找不出贴切话语。
齐湘也看见两人的亲密,她望望父亲、看看蓉姨,再转头看一眼紧紧抓住自己手心的娘,心,落入谷底。
饼去几天,她亲眼瞧见娘的焦急害怕,却为着安抚自己、强作笑容,娘不断对她说爹爹的事,还提及爱屋及乌的故事。
娘告诉她,“我很爱你爹爹,所以我也会很爱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想着啊,这样很好呐,有个人心疼爹爹也心疼自己。她想,真不错,我也有了亲生的娘。她想,以后啊,再不要管别人的闲言闲语,从此眼见为凭。
她还想了很多,尤其是想着等爹爹回来以后,要怎么同爹撒娇,同爹说说娘的好处,可是……她犹豫地看蓉姨一眼,对蓉姨,娘也能爱屋及乌吗?
齐靳看见女儿眼底的犹豫挣扎,也看见妻子的茫然无措,他叹口气,对石榴道:“你把蓉姑娘送回青松楼。”石榴不愿意,但那是主子的命令,她不情不愿走到曾蓉蓉身边,想动手扶她,却不料曾蓉蓉一个脚软,瘫进齐靳怀里,哽咽低唤,“靳……”这一声亲昵低唤,像炸雷似的,炸掉黎育清仅存的知觉!
也不知道哪个恶人伸了手,在她胸月复间掏模,把她的心肝肠胃全搅乱了秩序,呕吐的越来越甚,她咬紧牙关,硬邦邦转身,硬邦邦地抬起灌了铅的脚,往古柏居走回。
齐靳无奈地看一眼怀里的曾蓉蓉,对石榴道:“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夫人。”语毕,他弯下腰,将曾蓉蓉打横抱起。看着他这个动作,石榴惊吓得再说不出话,齐湘也愣在当下,不知如何是好。
心一横,石榴拉起齐湘,说道:“小姐,咱们先回去,银杏做的桂花糕肯定上笼子蒸好了,待做好后,你拿些给将军和夫人尝尝。”眼下,只能靠小姐把将军和夫人拢起了。
齐湘不语,垂下头,把手交到石榴掌中,长长的一口气,飘荡在无人的园子里……黎育清又大吐特吐一阵。
是因为太痛、太气、太怒还是太恨?不知道,也许是太茫然、太害怕、太恐惧。这些日子,能下肚的东西本就不多,现在是连绿色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千百个为什么像跑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盘旋,她怎么都想不出为什么。
如果齐靳出门是为着做大事,怎会回府时,多了个喊他“靳”的女人?如果只是为着风花雪月,怎会有那些闯进府里的黑衣人,他怎么忍心让她和湘儿一日日一夜夜地慢慢熬、慢慢等……她的脑子快想破,她的心想得扭绞翻腾,五腑六脏被点上火把似的,到底是哪个没天良的,朝她嘴里灌了砒霜,让她痛得想要哭喊大叫。
虽未下雪,但天气好冷,下人都缩手缩脚,嘴张开便是一圏雾白气体,可她好热,从心底往四肢扩散出去的火气,快把她给烧熔殆尽。
那个动作表明了一切对吧?代表不管之前做了什么,他们现在都是亲密情人,她只能喊他将军呢,可曾蓉蓉那声“靳”,既清楚又分明,她再鲁钝、再会欺骗自己,也无法再替他找合理解释。
是的,他们之间有什么,还是关系非比寻常的“什么”,因为七天的日夜相处,让他们认清彼此的感情?不,也许更早之前,他们之间便有了什么,只是她用一句信任,逼自己视而不见。
忘记了吗?他对曾蓉蓉不同寻常的相信,忘记了吗?她提及寻个好男人将曾蓉蓉嫁出去时,他嘴上的敷衍。
呕……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的呕吐,让她恨不得把满肚子的气恨吐尽,只是,气恨未吐,吐出来的全是无法出口的恐惧……这一刻,一个明明白白的意念挂上脑际——她输了!
第四十八章她是我的妾(2)
回到古柏居,石榴将齐湘交给银杏,拉起月桃和木槿将园子里发生的事同她们说了,她们惊诧不己,想着黎育清一个人在屋里,赶紧跑回去,竟发现她吐得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团。
“夫人!”
木槿扶起黎育清,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心一酸,紧紧把她抱进怀里,企图把力量全灌进她身子里似的。
“不要怕,没事的,夫人,咱们向将军要个交代,事情一定不会无法转圆。”月桃急急安慰人,却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别说安慰了,怕只是落井下石。
石榴见两人都慌了手脚,连忙道:“这是在做什么呀,让你们过来是帮忙,不是添乱。”说着,她去取来干净衣服,木槿点头,将黎育清扶进净房里,洗去一身酸臭味儿,月桃连忙唤人进屋抹地、换新床褥,把一切全打理干净了,才从温着的壶里倒来参茶。
直到把黎育清给服侍躺下,众人才松一口气。
突然,黎育清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木槿的手,语带哽咽道:“快快快,你快去找岁岁、月月、年年,你去告诉她们,我要马上见到致芬,你跟她说我乱了、我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要逃跑……”
“好、好,夫人别慌,我马上去,等静亲王妃过来就好了……”木槿领了命、红着眼,抬起腿往外跑去,却没想到撞上站在门口的齐靳,他一张脸上寒霜凝结,眉心蹙起,饱含怒意的双目直直盯着床上的黎育清。
他听见了,听见她乱、她怕、她想要逃跑,逃跑?她居然什么话都不问就要逃跑?
木槿迎上他的视线,凌厉目光直直迫视,令她不由自主垂下头,怕一接触便会被射个千疮百孔。
“谁都不准去,从现在起,苏致芬不可踏进我将军府大门,谁放她进来,谁就去领五十军棍!”齐靳口气森然,一道军令,让所有人都寒了心。
现在让苏致芬上门,只是火上添柴,她会说什么话,随便猜猜都可以猜得到,她会鼓吹清儿离开,会说下一个男人会更好,甚至说男女平等,没有谁得容许谁三妻四妾,除非那男的也能容许你三夫四郎。
她的论调,齐靳清楚得很,所以,她不准进门!
齐靳的命令,让木槿、月桃和石榴都定了身、手足无措,黎育清抬眼,对上他的脸,看着他走近自己。
他这是在生气?为什么?因为她误解他的行为心情?因为刚才那幕只是曾蓉蓉一厢情愿地作戏?因为他被冤枉了,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
只要能做出一点点的联想,她便愿意为他想出一堆冠冕堂皇的解释,于是她迎上他的视线,满脸期盼地等着他说:“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他没说出她想听的话,他讲的是,“你们通通下去,在门外守着。”三婢听见了,却不愿意下去,她们脸上带着犹豫与不信任,她们想护在主子身边。
见三婢磨磨蹭蹭,齐靳恼火,高喊一声,“李轩!”李轩立刻出现,手一打横,将三人给驱逐出屋。
黎育清望向齐靳,心底喧嚷着,快说呀、快解释呀,快告诉我,是我曲解了曾蓉蓉的表情。她满怀期待,等着他的温存话语。
可她听到的却是一声叹息。
四目相望,她狼狈,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眼底带着风霜,嘴角凝着疲累,欲言又止的双唇开开阖阖,却始终发不出声好不容易,她终于听见了,听见他问:“才七天,你怎么可以瘦成这样?”他粗粗的掌心贴上她凹陷的双颊,万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