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太自私,她说不出口。
“阿坜哥哥这生意做多久了?”
“不知道,也不想问。”
见苏致芬怏怏,黎育清连忙换话题,“今天是休沐呢,官家太太都得留在府里伺候老爷,我还以为生意会很差,没想到外头还是人挤人。”
“这间铺子情况较好,毕竟是京城的精华地段,我己经让人在外头贴上告示,载明咱们各家分号的地址,并言明分店衣服的价钱比总店少一成,希望能让富太太们移动尊驾,到别家店里订衣服。”
“致芬,你觉得生意好坏会不会和管事或裁缝、绣娘有关?”
“我看过分店做出来的衣服,质量并不差,但和管事的态度的确有关系,招呼客人这种事,还是得靠经验,这里有刘管事撑着,自然没问题,别的店就没办法了。可惜咱们就一个刘管事,若有专门训练管事的书院就好,咱们往书院门口贴张招工启事,还怕找不到好人才。”沉吟须臾,她又道:“也许咱们该认真思量思量。”
“思量什么?”
“许多高门大户的世家千金不能经常出门,她们家风严谨,便是心里羡慕旁人有咱们的衣服可穿,也没办法抛头露面,到咱们铺子里挑布料、选款式,若是……”黎育清闻言,乐开眉,接话道:“若是咱们能训练出一批人,专进豪门大户,帮那些无法出门的太太姑娘们量身制衣,生意定会再多个几成。我是这么想的,可说说容易,咱们的布那么多,总不能把满屋子的布全送上马车,一家家任人挑选吧。”
“这哪有什么困难,只要把每块布剪下巴掌大小一块,一端缝在厚纸板上,纸板写下布名、一尺要价多少,让各户小姐挑选,至于款式,就把我画过的纸稿多画个几份、装订成册,让人挑选就成。”
“咱们找的人不必会做衣服,只要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能够鼓吹妇人们多做几身衣服,再训练她们量身的技巧就成。”
“这倒是个好办法。”黎育清拍手笑道。
许多她觉得困难无比的事,一到致芬那边就变成简单习题,她永远有本事能绕个弯,将事情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等打烊后,我马上吩咐下去,也许一、两个月里,就能募到一批人。”
“你不问问阿坜哥哥的意思?”黎育清直觉问。
提及阿坜,苏致芬垂下眉睫,凝声不语。
“怎么,你还没拿下阿坜哥哥?”那次乐梁分手,她们给彼此打气,不管是苏致芬或黎育清,她们都愿意为爱情尽心力,本以为阿坜与苏致芬近水楼台,肯定会早早听见好消息,而小丫头与大将军相隔千里,爱情遥遥无期,没想到……“逊喽,好歹你还是我师父。”黎育清学她的话嘲笑苏致芬。
苏致芬莞尔,回道:“有什么办法呢,这时代流行青出于蓝。”
“是真的青出于蓝,还是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胆?”黎育清反问。
她可是连霸王硬上弓那种话都说得出口的耶。“谁说的?别的东西没有,我就是一颗胆子天生比别人大。”
“所以你把自己的心思同他说了?你有没有告诉他,你不在意他的背景身家,你想嫁的就只是他?有没有对他说,世俗的看法太廉价,我们只经营高档货,不必把廉价品放在眼里?”
“错,我用这种隐晦话语,万一他脑子不够好、理解错了呢?我才不给他模糊的灰色地带。”阿坜的脑子不够好?!
这句话,黎育清怎么都无法认同,致芬聪明灵活、点子多多,却常有疏漏处,若非有细心缜密的阿坜哥哥——填补,凭心而论,就算致芬是她最崇拜的人,她还是必须承认,没有阿坜哥哥,所有生意都不会做得这般风生水起。
“所以你是怎么说的?”黎育清追问。
“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我看上他了,如果他心里没别的女人,可以试着考虑考虑他家主子,反正这么多年都跟了,再跟上一辈子也不会太差。”哇!黎育清真想给她拍拍手,好大胆、好……明白通透,果真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急急抓起苏致芬的手,黎育清催促问:“然后呢、然后呢?他点头了吗?”她无奈朝黎育清看一眼,一颗头猛地垂下。
“什么态度嘛,到底怎样了?别吊着我。”黎育清把她的脸给捧起来,追问。
“唉……他只有淡淡一笑。”
在旁边听壁角的岁岁月月年年,表情都比他精彩丰富,至少能够让她明白,她们心里怎么想。
怎么办呢?她可以轻易猜透别人心思,独独阿坜的心捉模不透,他那一笑到底代表什么?
苏致芬暂时性发疯,该冷淡处理?抑或是……不屑、冷讽……她猜不出来,这年代没有谎言侦测器,没有心理医生可以帮着她读心,她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他那淡淡一笑的真意。
“他的笑容里,有带着恶意吗?”黎育清问得小心翼翼。
问她?不如去求神问佛,猜准的机率比她分析的正确性更大。
烦啊烦啊,她快烦死了,早知道就别问,继续猜猜想想、继续暖昧不明,继续用挑逗性言语,把他逗到情趣高张,自己忍不住跑来同她表白。
“如果我有答案早就进行下一步了,怎会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也楚,想象、怀疑、充满不确定的感觉,最令人憎厌!
“算了,别理那事,今天是让你来试嫁衣的。”苏致芬甩甩头,把问题暂且搁到一边,拉起黎育清走往隔壁屋里。
屋里摆着两个瓷姑娘,她们身上各盖着一块细绸布,苏致芬用眼神示意,两人极有默契地各走到一个瓷姑娘身前,三、二、一!
同时动手,将绸布掀开,顿时,两件一模一样的嫁衣在眼前展开,只不过一件大红、一件珍珠白。
风仙领、窄袖,袖子在手肘上方系着一只缎制蝴蝶,蝴蝶上头缀着细碎宝石,不繁复但异常精致,自手肘处往下则为散开宽袖。
与平常的嫁衣一层又一层裹出的臃肿完全不同,它强调腰线,所以上半身是紧身的,只在腰间用颜色略艳的红色绸缎为腰带在身后收拢,那片红绸在后方形成一只大蝴蝶,和手肘处的蝴蝶相互辉映。
裙子像瀑布似的往下垂坠,后面的裙摆甚至还拖了近三尺长。
两件衣服没有太多的繁复刺绣,没有缀上太多的珍珠宝石,只是利用深深浅浅的红以及各色不同的白,创造出一份教人_惊艳的美感,令人眼睛无法移开。
这两身嫁衣加入二十一世纪礼服的设计概念,只不过苏致芬没那么大胆,敢在裙子里头放进钢丝架,或在上半身置入清凉性感。
她只想带动风潮,没打算标新立异,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时代里弄个不好,说不定会因为妨碍善良风俗被人架到木妆上头用烈火烹烤。
到时,就算阿坜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将她救回来。
唉,人家穿越女就是命好,随便就会遇上皇子、王爷来当自家的男主角,她命差,只好拚命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瞧上小避事,还得慢慢花心思,把他给培养长大。
谁知道那个死没良心的,也不想想自己的栽培之恩,赶紧主动凑上前、抢着对她献身,听见自己的求爱,还露出那样一个不热不冷的笑,好像她不是在告白,而是在说笑话给他听。
啊……不想不想了,再想下去,脑子肯定要爆掉,与其老是揣测他那个意味不明的笑是什么意思,不如想想如何在发财路上走得轻松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