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凝望他,哽咽无语,剔透的泪珠碎落。
她无须言语,这样的反应已是最好的答案,萧牧野心房冷凝,如极地的冻原,一片荒芜。
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担忧自己拖累对方,那男孩说得没错,她并不爱他,只是拿他做为拒绝旧情人的工具而已。
但……
森冽的目光再度看向那个还很年轻的男孩。“你说要带雨香私奔,是想她跟你一起去美国吗?你要她丢下自己妈妈不管,你认为她做得到吗?”
“我……”邓文翰一窒,他知道自己自私,但没办法啊!
“你如果真的为她好,真的想保护她,就应该去说服你爸妈接受你们继续交往,不该用这种手段逼她。”
“我没有逼她!是……是香香非要跟我分手不可,我、我只是想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所以要她现在就跟着你?”萧牧野严肃地责备。“你能养她吗?能放着自己的学业不管去打工,帮她赚她妈妈的医药费吗?你有没有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
邓文翰说不出话来,脸色忽青忽白,他不希望自己被这成熟的男人逼得哑口无言,这令他自惭形秽,于是他恼了,忿忿地瞪向丁雨香,恨她害自己这般丢脸。
萧牧野旁观两人的眼神交流,忽然感到很疲倦,心空空的,他们都还是年轻不晓世事的孩子啊!而自己却似乎很老很老了。
他疲惫的神情让丁雨香看了很心疼,也很慌。
“教授。”她怯怯地唤,怯怯地伸手扯他衣袖。
他冷淡地甩开她。“我说了别这样叫我!”他不是她的教授。
他随手将帮她拿的披肩丢给她,转身就走,却是走向离开旅馆的方向,她看着他昂然又落寞的背影缓缓没入夜色里,心痛不已。
“教授、牧野,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可他不肯听,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急,仿佛会永远离开她。
她倏地跪倒在地,像个迷路的孩子,毫无形象地大哭出声。“你不要走,牧野,不要丢下我……”
“香香。”邓文翰试图扶起她。“你别难过,他不要你最好,你跟我走,回到我身边。”
“你不懂,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她推开他。“你别管我。”
“香香,你冷静点!”
“你别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香香,早就不是了……咳咳、咳咳咳……”她哭得噎住,不停呛咳,似要咳出心口所有的委屈。
但无论她怎么哭、怎么自责,都唤不回那个对她失望的男人。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谎,不该这样利用你,对不起……”
还是一样的月光,一样是挂在夜空的美丽圆盘,可丁雨香却觉得月色变得苍茫,照着萧牧野离去的道路,绵长地好似看不到尽头。
一个半月前,当她兴高采烈地拉着他来印度旅行时,她没想到,自己的心会在这古老的国度,碎成片片……
第7章(1)
那天晚上,萧牧野没回旅馆,丁雨香也彻夜未眠,隔天早上,他终于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收拾行李。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随着他一起赶赴机场,飞回台湾。
他订了商务舱的座位,却宁愿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一个老人,自己坐到经济舱去,她知道,他是为了避开她。
到了台湾,回到家,她终于受不了他一路的沉默,哀求地问他可不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解释?他只是深沉地盯着她,然后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什么?”她愣住了。
“想离婚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会放你走。”他淡淡丢下一句,转身回房,将她关在房门外。
她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许久,许久,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我不想离婚,我……我不要离开你。”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大声,是撕心裂肺喊出来的,但其实她嗓音喑哑而破碎,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咽咽哀鸣。
她不想离婚,可她又怎能赖着不走呢?她对他说谎,利用他拒绝文翰,她伤透了他的心,他凭什么原谅她?
她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有一天他得知真相,这个婚姻就必须作废了?
明明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可是……
丁雨香蹲坐在客厅地上,看着属于她的那个鲜黄色行李箱,这是他买来送给她的,说这样的黄让他想起迎向灿阳的向日葵,正适合她。
她好喜欢、好喜欢这个行李箱,难道她只能拖着它离开这里?
手机铃声蓦地清脆作响,她从口袋里模索出手机,眼眸迷蒙地看不清来电显示,只是呆呆地接电话。“喂。”
“香香啊,是我,老爹。”萧老爹元气饱满的声音传来。“你们到家了没?老爹做了宵夜,要不要过来吃?”
老爹,是老爹!
丁雨香如蒙大赦,吸了吸鼻子。“老爹,你等等,我马上过去。”挂电话后,她从行李箱翻出在印度买给萧老爹的礼物,接着急匆匆地上楼。
爹穿着圆裙来开门,一副家庭主夫的姿态。“香香快来,尝尝老爹做的煎饺,是对面大楼那个老陈教我做的,来尝尝我的手艺。”
“老爹!”一看见这个慈祥的老人,丁雨香倏地心海翻腾,再也忍不住满腔委屈,抱着他哀声痛哭。
他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怎么了?香香,怎么哭成这样?是萧二吗?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别哭,告诉老爹,老爹替你教训他!”
“不是,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不好。”她呜咽道。
“到底怎么了?是他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萧老爹急急地拍抚她颤抖的背脊。
“是我惹他生气,是我……骗了他,所以他不要我了!”话说到这儿,丁雨香更加悲从中来,嘤嘤啜泣。
“乖,你先别哭,坐下来把一切告诉老爹。”萧老爹见情况不妙,安抚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又拿纸巾让她擦泪。
她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公公,萧老爹听了,眉峰锁拢,神情也变得阴郁。
“老爹,你别生气,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很对不起,老爹,不要连你也不理我……”丁雨香哭着哀求,泪如雨下,楚楚可怜。
萧老爹叹气,拍拍她的肩。“老爹没生气,虽然这件事你做错了,但我知道你也后悔的。”
老人家的宽容令丁雨香更加自惭形秽,伸手抹了抹眼泪。“对不起,老爹,真的对不起。”
“老二说要跟你离婚?”萧老爹直劈重点。
丁雨香一噎,黯然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离婚。”
“为什么不想离?你妈妈已经……”萧老爹顿了顿,语气微微不忍,但仍是试探地问。
“你在台湾已经无牵无挂了,那个男孩想带你走,你可以跟他走啊!”
“我……不是那样!”丁雨香惊慌,脸色苍白。
“我跟文翰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我跟他分手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想做好教授的妻子,我真的……真的想当好他的老婆,我想让他快乐的,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可我……是想教授快乐的!”她哽咽地喊,抓住老爹臂膀,恳切地看着他。
“老爹,你相信我,我现在心里只有教授,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好,好,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萧老爹安抚她,想了想,又摇摇头,“可老二道孩子脾气倔,自尊心很强的,就算明白你有苦衷,一时间可能也没办法原谅你。”
“那我该怎么办?”她傻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