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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牡丹 第2页

作者:艾珈

瞧,这会儿她就踞在牡丹丛间,仔细地摘花剪枝。

昨儿个他一不小心弄坏了她头簪。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搞的,越是匪夷所思的事,越是容易在他身上发生——前一刻簪子明明还好好地待在她头上,怎知他手一挥,跟着她四、五年的木簪,竟然被他给打落,还当场断成两半!

所以他上街市挑了支玉簪,央了小弟拿给她。

韩天鹤努努嘴,要小弟靠近说话。“怎么样?我托你拿给红萼的东西,你给了没有?”

“我给了,但红萼姊不收。”韩天宝拿出哥哥交代的玉簪,要他自己想办法。

韩天鹤皱眉。“你没告诉她是我买来赔她的?”

“说了。”韩天宝朝牡丹丛间一眺。“可红萼姊说,被哥你弄坏的只是根木簪,然后这玉簪看起来挺贵的,她没道理收。”

“嗳呀。”韩天鹤苦恼搔头。他当然知道他送的玉簪比较贵,但他所以会挑它,还不是因为这玉簪适合她。想想,她那一头如云乌溜的秀发,要能配上一支雪白精巧的玉簪,会是多么的好看,而且……

他心里想着,这簪子还藏着他的私心——他喜欢看他买的东西出现在她身上,他巴不得买遍全天下适合她的东西给她,不管是昂贵的珠簪玉饰或是她脚上踩的鞋袜也好,只要她肯收下,他绝不多吭一句。

可惜,他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打从认识,七年了,在她面前老笨手笨脚的他,不知弄坏了她多少东西;虽说他次次都买了更好的赔她,可她绝少收下。就算最后拿出主人派头硬逼她收下,她也未必肯用。

本以为要天宝转交,她多少会看在天宝可爱的分上接受,没想到还是不成。

阮红萼,真是老天爷生来折腾他的——可他就是喜欢,还爱得不得了。

可也愁得不得了。

“好吧,蛐蛐儿你拿着,我找红萼去。”

韩天宝小心翼翼捧走蛐蛐儿。“哥,喊它红将军如何?”

“都好都好,看你是要喊它红将军黑将军都行。”韩天鹤随口应着,一颗心早飞到牡丹丛边去。

韩天宝知道哥哥毛病,噘嘴一哼,走了。

韩天鹤在原地逗留半晌,再三提点自己不要再莽撞犯傻了,这才壮着胆子往前行。

一直埋头工作的阮红萼,一听脚步声就知谁来了。

这宅子只有一个人会那么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没抬头,她将手边工具拾掇拾掇,想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终于还是会被他给拦下——她还是执拗地不想跟他碰上。

丙不其然,韩天鹤一箭步踩在她跟前。“红萼,你又在躲我了。”

望着眼前干净的双梁鞋,红萼叹口气抬起眼。“如果少爷是为了头簪的事,红萼先说,红萼不可能收的。”

韩天鹤蹲下来,炯亮的眼与她平视。“跟你说过多少次,身边没旁人时,喊我天鹤就行了。”

我才不可能这么喊!她拍拍手上的泥尘站起。“我也说过很多次,不管走到哪儿,不管身边有没有旁人,你韩天鹤永远是我阮红萼的少东家。”

他恼怒地皱眉。“你是故意气我?”

“你才故意教我为难。”她把利剪换了只手拿。“明知道我不可能收你东西,还叫天宝少爷送东西过来。”

“就说是赔礼——”

“礼太大,我收不起。”她利剪又换回右手——实在不是她故意动来动去,而是剪子又大又重,加上她手里还兜着铁铲,拿一会儿手就酸。

第1章(2)

韩天鹤瞧见了。

“我帮你——”

他方伸手,她立刻退了两步。用来修剪枝桠的铜剪利得很,她可禁不起什么差池。

“干么!”他很清楚她为何躲。“我怎么可能连支剪子也拿不好?”

“不敢烦劳少爷,我自己来就行。”

“你又来了。”听她口口声声少爷长少爷短,韩天鹤火气都来了。

“你也又来了。”红萼横眼瞪他。“我说过多少次,你是主子,我只是栽花的园匠,老凑在一块儿说话,别人会怎么想我——”加上你一来,就要弄坏我东西。后头这话她没说出,只是放心上。

可他哪读不出她言下之意。

“别人敢说你什么,我一定撕烂他们嘴巴。”韩天鹤边说边伸手。“剪子给我,我帮你拿到边屋那里。”

“真的不用——”她退开。

“给我。”他哪理她拒绝,不由分说硬凑上去。

然而,就在他手堪堪碰上剪柄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谁也没看见他脚边突了个石块,他一踢正中,身子一歪,人便往前跌去。

“嗳!”

见着那么大一个人朝自己压来,阮红萼再机灵也慌了手脚,更何况她手里还揣着利剪跟铁铲!

情急之下,只好丢下手里家伙,使劲撑住韩天鹤。

韩天鹤从小就跟拳脚师父练了些套路,一个跤要撑不住真要笑死人了。可坏就坏在他面前的人是阮红萼——当她手一模上他胸口,别说撑了,他就连魂儿也飞不见了。

两个人就这样胸贴胸地,摔扑在地上。

上头的韩天鹤有红萼这个垫背,压根儿不觉得疼。他软玉温香抱满怀,早是一脸酥迷迷,可底下的阮红萼可倒霉了。不但摔得眼冒金星,还被他压得差点没气。

他忘情嗅着她发间似兰似麝的香,恨不得能这样趴在她身上一辈子不起来。

“韩天鹤!”回过神的红萼竭力推搡。“你还躺着不动——”这家伙,不晓得自己很重吗?

经她一喊,他才猛地想起自己多失态。

瞧他把她压得粉脸都变白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脸懊悔地搀她起身。明明叮咛自己不能再出岔子,怎么又闯祸了!“你还好吧,有没有哪儿疼?”他前前后后查看着。

“就要你离我远一点。”她用力推开他。

见她直揉着后脑,他满心歉疚地说:“摔疼了是吗?我帮你看一看——”

她没好气地说:“不用,你别靠近我就是最大的帮忙!”

韩天鹤眸子一黯。就算是男人脸皮比姑娘家粗厚,但老听见这样的话,还是免不了要伤心。

见他垮着脸,她心里气是消了些,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别以为你可怜兮兮的,我就拿你没辙。说真话,你老来找我,旁人虽没讲话,但我爹可说得清清楚楚,我们两个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不能老像从前一样没顾忌地说话。”

一听阮叔竟然阻止他俩亲近,他眉心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蚊蝇了。“阮叔怎么这么不通气——”

耙骂她爹!红萼给他一拳头。“谁准你说我爹不对!”

挨她这么一捶,他非但不懊恼,心里还甜软了起来。

实在不是他爱吃苦头,而是她骂人打人的样子,特别好看。红萼就像她养的牡丹,不管做何姿态,总是那样又娇又艳,就连发怒生气,也能教她气得双眼晶灿灿、脸颊红扑扑的。

见他痴痴望着自己,红萼脸颊赧红了起来。又不是瞎子,两人处了七、八年,她哪里读不出他情意,可问题是她模不清自己的心呐。

若问讨不讨厌他,她肯定是不讨厌的。虽说他在她面前老笨手笨脚,可她知道,在旁人面前他可不是这样。

精明干练、手腕灵活、才智兼备,还拥有识人之能——每字每句都是街坊邻居说来夸他的,一字不假。开头她还不信,想说在她面前错误百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精明啊吧练的扯上关系?可她还真亲眼见过!

就一回她打钱庄经过,发觉里边起了纷争,一个魁梧大汉猛拍着桌案吵嚷要当家的出来,几个伙计都耐他不住。最后韩天鹤出马,说没几句,大汉不但气消了,还堆起了笑脸被请进内堂,看得她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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