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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华尔兹 第3页

作者:董妮

但他就是忘不了过去在冲印店里度过的青春岁月,那时他对人生充满了梦想,一心一意想要做个英雄,为国家社会贡献心力。

可惜最后他失败了,只能成为一个懦夫,躲在角落暗自缅怀过去的光辉。

就这样过了几年,一夜,他正准备关店,杨芷馨像一道光,射进了他失去希望的黑暗人生。

她泪流满面地走向他。“爸爸病逝了,临终前他一直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如遭电击,久久无法言语。

“幸好你还在这里工作,我才能找到你。”她看着他,表情从哀伤逐渐转成疑惑。“你没什么话说吗?”

他呆呆地,一动也下动。

她突然对他破口大骂。“亏爸爸这么关心你,结果他死了,你居然连一滴泪都没流,你真是个浑帐。”

她说的对,他是个浑帐,但他真的哭不出来。他的身体好像缺少了什么,让他在这瞬间失去了一切知觉。

“你该死!”悲伤将怒气煽成烈焰,她随手捉起一只相框朝他扔了过去。“你的师父、我的爸爸死了,你竟然无动于衷,王八蛋!”

他的目光清楚地捕捉到相框飞来的轨道,它一寸寸地接近他,他却迟迟没有侧身躲过;最后它终于砸中他的额头,砰地发出一记好大的声响。

顷刻间,他像个被启动开关的机械女圭女圭,颠颠倒倒退了几步。

下一秒,一丝鲜血沿着他的额头滴落胸前,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渲染出一朵诡异妖艳的红花。

他呆望着它一会儿,一股火般的激烈情感在体内爆发,他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师父……”他发出无声的呼喊。

杨芷馨讶异地发现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正流下两道红色的水渍。那是他的泪和着他的血的结果。

“碠然!”她恍然大悟,他不是不悲伤,而是惊呆了。她走到他身边,张臂环住他抖颤不停的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父母失踪、君家破产都不曾让他感到如此无助;但杨父的死亡却像一只巨锤硬生生地敲碎他的防御网,将他推向崩溃边缘。

她轻摇着他的肩膀。“爸爸离开时非常安详,并未受到太多的痛苦。”

那又如何?杨父毕竟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他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而他究竟能捉住什么?

“别这样。”她抹着他脸上的血和泪。“爸爸不会希望你为他如此难过的。”

难过?那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情绪于万一,他是绝望啊!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他是个胆小表的事实。

“振作点,碠然,看你这样子,爸爸不会安心的。”她亲吻他的脸、他的额,心痛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体温像一把火,将他周身的冰冷融出一道缺口。“师……师父……”被冻了许久的声音终于磨出喉头。“他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呜呜呜……”想起相依为命的父亲就此永别,她也忍不住拥着他放声大哭。“爸爸、爸爸、爸爸……”“师父……”他搂着她,与她一起舌忝舐那丧亲的至痛。

“我该怎么办?”她凄楚地望着他,捉着他的手,用力得指关节都泛白了。“爸爸不在,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她是如此地无助,他猛然一惊,原来被孤独攫住的不止是他。突然,他对她产生一种比朋友更亲密的感觉,像家人,更像伴侣。

“爸爸只留下一家征信社给我,可我根本不会经营啊!我……爸爸从来就没有教过我怎么追踪、搏斗,他教的只有你,他眼中的继承人一直只有你……”而这就是她嫉妒他、一天到晚找他麻烦的原因。

“你有我。”一股乍起的冲动促使他抱起她、轻拭她的泪。“我教你,师父教给我的每一项技能,我都会仔仔细细地教会你,我会陪着你。”

像溺水者好不容易捉到浮木似地,她痴痴地望着他。“永远吗?”

“永远。”他悍然一颔首,两只天涯孤雏在这一天结合成一个生命共同体;而将他们拴在一起的不是情,也非爱,却是深深的寂寞与悲哀。

第2章(1)

杨父的丧礼,君碠然虽来不及参加,但他主动帮忙了整理遗物的工作。

不过说实话,杨父留下来的东西实在不多。他没买房、没买车,甚至没有银行帐户和信用卡。这对二十世纪的现代人而言,真有些诡异。

他留给杨芷馨只有一家小小的征信社,而这地点还是租的,看来他真正留下的大概只有这几件办公家具。

“你还要继续承租这间公寓吗?”他问杨芷馨。

她坐在昔日父亲惯坐的办公椅上,茫然的神情像失了心魂。

“芷馨?”他走到她身边,大掌揽住她的肩。

她缓缓吐出幽魂也似的声音。“以前,爸爸最喜欢坐在这里工作了。”

他环顾这小小的斗室,实在不是个多好的地方,但却有股沉稳的气息,让进来的人莫名感到安心。

他想,这该是因为它的使用者正是个稳重可靠的人,因此经年累月下,它也被薰染出了这样的特质。

“我以为侦探应该一整天都在外面跑,鲜少有坐办公室的时间。”他决定跟她谈谈杨父。

“是啊,但爸爸说,光会使用蛮力并不算是个好侦探。一名成功的侦探更要懂得动脑筋分析资料、找出结果。”她眼中浮现怀念的神情,好像父亲就在身边,正对她唠叨个下停。

“我记得,‘动眼、动脑,最后才动手’是师父的至理名言。”

“先用眼睛观察,再动脑想一想,还不行的话,只好手底下见真章。”她父亲是标准的和平主义者,尽避他功夫好得要命。

“师父这辈子大概很少与人动手吧?”

“才怪。”她皱皱鼻子。“爸爸虽不喜欢使用暴力,但可爱死了与人切磋武功,他没有一天是不打架的。”

“在道场上动手不算打架。”他笑,想起杨父,眼眶忍不住也湿了。

“你们男人都嘛这样说,可事实上还不是扭打得鼻青脸肿。”

“起码打完后,我们都笑得很开心,而且绝不会记仇。”

“是啊!”她斜睨他一眼。“你跟爸爸都一样爱强辩。”

“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还不如说是臭味相投。”她憔悴的脸庞因想起父亲而发亮。“每回叫你们做些什么事就溜得不见人影,可一说到打架,又一个个跑得比飞还快,真搞不懂,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得青青紫紫有啥好玩的?”

“嗯哼,当年我们在道场上练习时,不知是谁死贴在墙边,不管人家怎么赶,就是不肯走。”他撇了撇嘴角。“而且我要声明,你每次要人帮忙的,都是倒垃圾、买酱油之类的无聊事,谁要干啊?”

小时候她死黏在道场里不肯走,才不是因为对武学有兴趣,她只是不想被撇下,不管是父亲或者君碠然都一样,她讨厌被摒除在外。

不过现在想想,那种嫉妒真是幼稚,她不想说,只扬了扬眉。“买酱油才不是小事,难道你喜欢吃白开水卤的肉?”

“那多恶心。”

“既然如此,就乖乖去买酱油吧。”

他嘴唇开开合合不知在嘟嚷些什么。

“别抱怨了。”她手插腰。“你绝没有第三种选择;要嘛就别吃我煮的东西,要嘛就去买酱油。”

“难怪师父常说,他养的不是女儿,而是女祖宗。”

“得了,女祖宗才不会管他一天喝多少啤酒、抽多少菸,只有可怜的‘管家女儿’才干这种事。”

“你说漏了,你还管他要不要洗澡、有没有每天换内裤、臭袜子是否丢进洗衣篮了……”他每说一样就对她眨一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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