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天曾经有个爱笑、眼儿圆圆的小妹,老爱跟在他后头喊哥哥,可是他因为不耐烦身后多了个跟屁虫而丢下她,以至于她和女乃娘失散了,一身富贵穿著的她因此被贼儿盯上,之后更惨遭盗匪杀害。
那一夜在离宫的熊熊大火中,他看到举刀正要砍向文若荷的流匪,彷佛看见妹妹正面临死亡,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拉弓一射,一箭射穿匪徒头颅。
不过他很清楚那不是他的妹妹,已死的人怎么复活,只是当文若荷忽然投向他怀中,全身颤抖不已时,他有些迷惑了,不禁心生怜惜,伸臂一环,发现额上没有红痣的她并非公主时,也悄悄为她掩饰过去……
一提到公主,文若荷的神情一变,拂去眼眶的泪光,“云太傅,本宫要你寻找的侍女可有消息,她是死是活,可否给本宫一个交代?”“找到一个。”花了三年时间。
“什么,你找到公……她,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几时安排她……”公主千万不能有事,求神明保佑她平安。
云破天举起手阻止她。“不是她。”
“不是她?”她像由高处坠落,顿时萎弥。
“是另一个叫贞秀的侍女,不过她伤得极重,左脚残了,脸上有三寸长的伤症,有一些疯疯癫癫,失去记忆了。”若非她时而清醒喊出“快救公主”,谁也看不出满身污垢,形同乞妇的疯婆子会是他要找的人。
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寻人,只能以画像重金悬赏,以为找到离宫侍女便能循线接回另一人,殊不知阴错阳差,该找的人没找到,却带回一个疯女人。
“失去记忆……”还疯疯癫癫,毁了容?贞秀她……“快,快把她带回宫,我……本宫亲自照顾她。”
“公主勿急,臣已为她找了个妥当的地方安置,衣食无缺,公主大可安心。”他用眼神暗示文若荷此刻的言行有多不合宜,皇宫内院处处惊险,由不得她放纵。
“你……你没杀了贞秀吧?”文若荷问得极小声,眼中尽是小心翼翼和一丝丝的不安,一口气憋著。
看她惶然又难过的神情,他背过身挡去宫人视线,好笑又好气地伸手揉揉她软得不可思议的玉耳。“我没你想得心狠手辣。”
他一度考虑过,但最后罢手了,只因不忍心她失望。“那……她呢?疯了的贞秀都能找得到,找她应该更非难事,那么明显的特征,连瞎子都看得见。”文若荷一急,忍不住嗓音高了些。
鲍主的眉心有一点突出,那是一颗红痣,观音点红是天佑玉林的象征,而她这一颗是假的,用软玉黏上的。
“因为过于醒目反而不易发觉,以她的聪慧岂会看不出那一夜的蹊跷,为了自保,她应该会藏起那颗观音痣。”
前提是她还活著的话。
“云大哥,那要怎么办?一想到她还流落在外,不知道会吃多少苦,会不会被人欺负,我……我好难受……”她眼眶一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见她一哭,素心也掩唇轻泣,她们都是公主的侍女,主子不在,生死未明,她们哪能不伤心。
“公主,你又忘了臣的叮嘱,谨防小人窥探。”唉!哭得像只小花猫,公主回不回来对她有那么重要吗?
清华公主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是见不到几次面的陌生人,印象中个子只到胸口,还是个稚气未月兑的小王女。
但既然文若荷顶替了她,他就得为假公主多方设想,身为公主太傅,他每月进宫的次数多到足以将文若荷纳入羽翼下,谁若威胁到她的生命,他全都一一铲除。
此时的云破天并未想到被识破假公主身分的文若荷可是犯了欺君大罪,只暗中盘算著杜清浅若已死,他该用什么方式将文若荷弄出宫,她又该何去何从,皇帝追究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本宫急了嘛!你又不是外人,我……”她想说对他撒撒娇也是人之常情,他像大哥一样地照顾她。“华玉公主到——”
爆外太监大声地传声,一听到杜华玉来了,文若荷一张明媚小脸顿时就垮了。“说我病了,不见人,把她打发走……可恶,怎么又来了,一天不找我麻烦就过不去是不是……”
见她咕咕哝哝地转身进入寝宫装病,云破天失笑地摇摇头,接著冷峻的脸一沉,两眉拢起,衣袖一甩摆道回府,“碰巧”与华玉公主碰个正著,脸色严厉,挡住她去路。
他,成了一道壁垒,护著风雨中飘摇的小花。
而某人毫不知情,嘀咕著该“病”多久才能摆月兑二公主的骚扰。
第5章(1)
“向晚姑娘,主子又花了一万两黄金买下一匹汗血宝马,他说那匹马看起来很顺眼,所以宰来做马肉火锅应该能吃得很痛快,他叫你赶快去付银子,让他等急了就有你一顿好打。”留著两撇胡子的管事似在忍笑,一翘一翘的小胡子颤个不停。“又?”秀眉一挑。
好贵的一顿饭,希望他吞得下去。
“是的,主子下巴扬得很高,睨人的丹凤眼是斜的,两条尊贵的长腿踩在乌管事背上,非常神气的命令小的来传话,还说小的跑得不如马快就要打断小的狗腿。”好在他功夫不行,轻功倒是不错,还能保住不中用的双腿。
“木清,幸灾乐祸的嘴脸最可耻,你那一脸猥琐别让我瞧见。”凤阳酒楼的收益差了一点,比去年少赚了三千两百两,营收七十二万两……而已。
连忙收起贼态的木清露出沉重神色。“姑娘,小的是真情流露呀!主子那说话的神态就是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根本不把银子当一回事,小的看得心疼、肉疼、头也疼,好个败家子”
“拿来。”素手一翻,掌心向上。
“拿……拿什么?”他眉头一挑。“主子打赏的赏银。”他就这点本事,能瞒得过她?
闻言,他都哭了。“姑娘呀!你这是打劫,那是主子爷赏的跑腿费,区区小钱,姑娘看不上眼啦!”
他放在怀里还没焐热呢!怎么姑娘就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也不看就瞧出他得了赏赐,真是太邪门了。
“木清,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凤氏来自各处的公文堆成小山般高,一身杏色的娇美姑娘振笔如飞地下批注。
吃了黄连似的木清苦著一张脸,慢吞吞又极不舍地掏出一叠银票,“姑娘,给小的留一张就好,小的不贪心,当是零花,买买胭脂水粉、珠钗玉帛给家里的小娘子用,来年生个胖儿子时管你叫干娘。”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叫零花,你还真敢贪。”一共有五张,五百两,凤扬尘那个二货撒得毫不手软,他不知道她赚得有多辛苦吗?“还有,你尚未娶亲,如蒙不弃,姑娘我亲自为你说一门亲,包你有妻有子,双喜临门。”
“卖杂货的邢寡妇如今怀胎七个月,风流多情,丈夫死了三年多还能生子,配你这小子刚刚好,天作之合,省得你一天到晚嚷著小娘子,只是邢寡妇年纪有点大,三十有七,当娘绰绰有余了。”
一听“妻小”同进门,油嘴滑舌的木清当场抹泪了。“小的家无长物,家徒四壁,两袖清风,两手空空,两……量来不过一尺三寸地,埋个骨灰坛还嫌挤,姑娘千万不要苦了人家,跟了小的只有吃糠菜的分,小的养不起娇滴滴的小娘子。”
向晚瞥了他一眼,“把你的两撇胡子剃了,看了碍眼。”才二十郎当岁,装什么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