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也不看瞪他瞪得咬牙切齿的凤二少,迳自一翻衣袍下摆蹲下shen,对著小牙锋利的小兽……呃!小泵娘察言观色,再以一指放在她的雪腕上,细细诊脉。
凤氏孙子辈并不多,凤扬尘上头还有二叔凤东陵所生的长子凤寒波,此乃大少爷,晚两年出生的凤扬尘便是少不更事,成日鬼混的无能凤二少。
“别怕,你获救了,我们不会伤害你,救你的人是凤氏家主,普天下敢为难他的人屈指可数。”不敢说完全没有。人若没了敌手,可是相当寂寞的。
“雷仲春,你药房里的奇花异草有一大半是我提供的,你应该先看看我的伤势,我可是被疯子咬了。”吃里扒外的家伙,胆敢漠视他。
“……送上雨前熙春和黄山毛峰的凤氏?”气声虚弱的江清浅松了松口,编贝牙口微染血渍。
雨前熙春、黄山毛峰?
她一说出口,不只雷仲春挑眉了,在场的凤长京及凤扬尘也眉头微动,颇有深意地注视神狈却不失沉著的丫头,雨前熙春和黄山毛峰是贡茶,今年开春才送进宫的新茶,一般高门大户都不见得喝得到。
而她说得稀松平常,恍若随口一提,光凭那份气度,那份浑然天成的内蕴光华便可知,她的出身绝非寻常人家,更甚者和宫里有关。
可是看她那身穿著打扮,地位应该不高,顶多是贵人身边的旁亲,常年熏染出贵气。
“凤氏的好茶可不只这两样,白牡丹种的碧螺春更是茶中极品,一年最多只产七两,皇帝还喝不到呢!”雷仲春笑著往她口中塞入一粒苦涩的白色药丸,运气在她背上一顺,化开药性。
“父……帮我找……找贞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不能让她喂了鱼虾……”一说完,她全身气力用尽,铺天盖地的晕眩席卷而来。
“我帮人是要有报酬的,你欠我的出诊费和药费一共是……啊!厥了,晕得真是及时呀!那我这笔看病的费用该向谁索讨?”他摩挲著下巴,一脸苦恼万分的模
“呵呵,雷大夫还在乎这点小钱,不过是点小风寒,几帖驱风散也就祛风散病了,哪用得上名贵药材。”想眶他银两,那是不可能的事。
“老太爷可是言轻了,小泵娘体内积郁的不只是寒气,还有胸口的淤毒,想必落水前另有一番凶险遭遇,她骇到了,也郁气不散,不下重本医治恐伤根本,寿短不过三十。”伤了内腑,轻者积郁成疾,药不离身,重者丧命,性命不保。
“有这么严重?”开口询问的不是面露沉思的凤长京,反而是讶异不已的小太岁凤扬尘。
雷仲春笑了笑。“如果再不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看连今晚都过不去,内伤加上高烧不退,好了也只会成为整天痴笑的废人。”
凤扬尘两道浓黑剑眉拢得高高的。“庸医,连个丑丫头也救不了……”
“别胡说了,雷大夫的医术有目共睹,不可起轻慢之心!云寂,把这位小泵娘抱进左侧的舱房,寻个妇人照料,为她更衣。”虽说年纪尚幼,男女大防仍不可不避。
“是……”云寂刚要弯身将人抱起,一道旋风似的身影蓦地将他推开,让他为之愕然。
“我来,这丫头敢咬我,看我饶不饶得了她。”晕了正好,可以任他为所欲为。至今敢在他手臂上留记号的,她是第一人。
有仇不报非君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这渗血的牙印子就拿她的细皮女敕肉来还,看谁狠得过谁。
舌忝著臂上伤口未干的血,脸色阴恻恻的凤扬尘狠厉地夺过那具瘫软身躯,像老驴扛物般往肩上一甩,当成死尸一具,毫不怜香惜玉,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将她扛进自个儿的舱房。
“他……会不会太急了?那丫头还没长成呢!”啧啧啧!才几岁的毛孩子就想开荤,思春早了些吧。
听了雷仲春的揶揄,凤长京一回神,呵呵直笑。“年轻人火气大,血气方刚,真能开窍也是好的,老夫一把年纪了,也想抱抱小曾孙怡情养性。”
两人相看一笑,自有不言可喻的妙趣。
“我去下下针,通通血脉,否则将来落下病谤可就是我的过失了。”雷仲春大步一跨,笑意温若煦日,小药童辛苦地紧跟在后,走一步跑两步。
“狼崽子心狠手辣,我去劝说劝说,毕竟那丫头身娇体弱的,还是别闹了太过,万一把身子骨搞虚了,可就得不偿失。”凤长京咳声叹气,唯恐小孙子拿捏不当分寸,吓坏了人家小泵娘。
说穿了,其实不过是他们的恶趣味,想看看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如何吃瘪,光是一个丫头就叫他暴跳如雷了,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呢?真是值得期
“……啊——好痛,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好大的胆子敢冒犯……”
舱房内传出娇女敕的怒斥以及一声闷哼,雷仲春一马当先的抢在前头,不落人后的凤长京也身手矫健的跟上,一前一后地进入舱房,见著房内的情景,两人先是一怔,继而连忙一人拉开骑在人家小泵娘腰上正欲“逞欲”的小孙子,一人扯过被褥盖住衣衫半褪的女娃,两个人谴责的目光同时瞪向不知悔改、目露凶光的凤二少。
他们只关注“身心受创”的小丫头,无人注意到凤扬尘的眼角肿了,有道小小被拳头扫过的瘀紫。
第3章(1)
三年后凤氏大宅
早春的水榭仍有些寒意,弯弯曲曲的九曲回桥建在水面上,度过寒冬严苛的斑斓锦鲤,优游自在的在水底游来游去,水清浮萍绿,五色圆石铺底,日头一照,水面浮现五彩光芒,耀眼夺目。
凤家大宅分布甚广,由大门口的朱门一入是四进的院子,从前头走到后院大约要去掉半天的工夫,内部格局错综复杂,暗藏五行八卦,看似各自为院,实则巧妙相连,每一院落都有连接到另一院落的暗道,除非是在宅子里干了三年以上的“老人”,否则迷路的人不在少数。
堂屋式的建筑一排连著一排,除了老太爷凤长京所住的中堂外,大老爷凤东隅的居所是“清漪院”,住著元配和偏屋里两名小妾,奴婢若干。
二老爷凤东陵住的是“落雁院”,妻周氏,无妾,生有两子寒波和非渊,依凤氏族规规定年满十六得搬出屋子,另置院落独居,以做为日后娶亲之用,因此凤寒波现居“晴雨阁”,凤非渊是“东欢居”。
但是嫡庶有分,三老爷凤东平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和他住在一块,加上妻子朱氏,五名妾室和通房,“双鸿院”就显得狭小,有点拥挤。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天生爱美色,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想沾一沾,不论年纪,只要人家媚眼一勾,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摘花。
要不是朱氏够悍,镇得住丈夫,双鸿院屋里的小妾就不只这些,凤东平也是三兄弟中孩子生得最多的一个,若非早夭了数名,否则还会更多。
而全宅最宽敞的院落不是凤长京的中堂,而是貌艳桃李的凤扬尘,“夕欢阁”他一人独占,而且规矩甚多,除非他痛快了,不然连他爹也不得进入,且把门的是四名身高六尺四的壮汉,胳臂比梁柱还粗壮,一膀子下来会打死人的,谁也不敢去送死。
“向晚姊,向晚姊,你看我这个双飞蝶的结子结得好不好看?这是我花了一个晚上才想出的新花样,系在腰上,彷佛裙摆停了一对蝴蝶,轻轻一摆动它也跟著动,我把颜色配得恰如其分,红的丝线穿过水蓝的,浅浅的绿盘上杏花黄,晕开的粉紫配上茵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