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有些僵硬,“小小年纪,干吗学大人口气说话?”
她转过脸来,瞪着他道:“都是真心话!”末了她又问他:“不过你说,我的愿望能实现吗?”
沈放无法回答,语气里几分犹豫,勉强安慰道:“会吧。”
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却被看作成了一个承诺。
他尤其无法理解,在一个十八岁女孩的心目中,对承诺这种事看得有多认真。又或者只是因为,她对这片土地寄托了太多的感情。
后来,沈放的假期延长了,一直延长到暑假结束才回城去。
案母那边巴不得他能安生地待在乡下度假,工地实习的事是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做。
沈放也是喜欢上了乡下的单纯生活。而且这里什么都通,房间里也连了网,如果有事需要和外界联系,他就上网去找人或找同学。
大多时候,他都是在葡萄园附近闲逛。
这段日子里,他跟嘉然越混越熟了,她经常奉母命给他送吃的东西过来,有时候也会借他房间里的电脑上网。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去附近的山上玩,也下河模过鱼,虽然战果了了,却玩得很开心。
人和人之间不能相处得太近,尤其是当两个人年纪又十分相近的时候,彼此生出好感和爱慕是很正常的事。
家里人有意撮合他和周佩琪,他心里十分抵触那种类似政治联姻的恋爱关系,连带着周佩琪身上的优点以及对他的好,都被他一并无视掉了。
待在乡下,其实也有避开周佩琪的意思。
却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遇到了韩嘉然。
可是喜欢上她却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纯朴,善良,开朗毫不做作,比起那些他所接触的所谓有钱人家小姐,他宁愿选择一个自己和她在一起会觉得开心温暖的人。
明天是她的生日,这件事还是他费尽小花招才从她嘴里套出来的。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关系,让她把自尊心看得很重。当然,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数都是自尊心大过一切的个性。
他和她约好了傍晚的时候在河边见。
此时他正站在客厅里,抬头看一眼挂钟,已经四点半了。
于是回到卧室里,拿了已经包装好的生日礼物,换了衣服,把手机钥匙统统塞进口袋里,准备动身出门去。
罢走回客厅的时候,就听到手机响了。模出来看了一眼,是父亲打来的。
他只当是又奉了母亲的什么命令,来给他下懿旨的,于是拉长了调子懒洋洋地接了起来,“爸,又什么事啊?”
这一次电话那头却没有传来父亲温和的笑声,而是焦急的一声唤,带着哀恸的苍凉与悲伤:“阿放……”
他在这边感觉到不对劲,立刻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沉声问道:“爸,出什么事了?”
案亲在那头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你妈妈……”
他听完父亲的话,提在手中的礼物“咣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盒子散开来,是一套崭新的画具。
可是现在早没有了心思顾及这些,他仓惶地迈出脚步,竟有几分踉跄。
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他已经直接冲到门口去,一把拉开门,迅速坐进车里,手脚慌乱地打着方向盘,迅速地开出了花园,朝着回家的路上疾驰而去。
车子卷起了灰尘扬起半天高,呛得人只咳嗽。
别墅的门口,刚好有个女孩子经过,抬手挥走灰尘的同时,也踮起了脚朝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看去。
看着看着,嘴角掠过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和韩嘉然家住得近,年纪相仿,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村里人都喜欢韩嘉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论长相,清秀而已。学习成绩是不错,但就算考上了好的大学又怎么样,以后有没有出息那还是没谱的事呢。
尤其最近,还天天和沈家别墅里的那个小沈先生混在一起。
不过在她看来,人家城里人多半是在乡下待着无聊才找她作陪打发时间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韩嘉然只怕没那个命。
看吧,人家小沈先生还不是想走就走,就说那个韩嘉然哪有留下人家的本事,到头来不过是换来了别人的闲言闲语和一个坏名声而已,活该。
嘉然洗了澡,换上了最喜欢的碎花连衣裙。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母亲特地很早就从葡萄园里回来了,现在正忙着在厨房里择菜,晚上打算做一顿丰盛的给她庆生。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在镜子前面磨蹭了很久,光绑辫子都绑了快半个钟头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她脑海里蹦出这句话之后,脸忽然红了。
对沈放,她应当是很有些好感的吧。书读到高三这一年,整个班上学生的恋爱都谈疯掉了,连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虽然家庭条件差一点,但这并不影响她在同学甚至村子里的受欢迎程度。
可是她长这么大却是头一次对异性产生了心动和牵念的情绪。
之前是想争一口气好好念书,如今学业暂时放下了,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也立刻松了下来。
尤其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会对一个条件很好且与她离得很近的异性动心,实在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看着镜子里脸颊嫣红的样子,忽然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的月色很好,夏日的夜晚漫天繁星,他约了她一起去葡萄园里玩。
走着走着,他忽然就拉起了她的手。
她当时就呆了一下,下意识也停住了脚步。
看到的是他沉静却璀璨如星光的眼睛,牢牢盯着她看。
然后他说:“嘉然,你快点长大,然后我来娶你好不好?”
嘉然愣了许久才红着脸回了一句:“你说什么呀……”
想挣开他的手赶紧走开,手腕却被他牢牢地握住了,眼前忽然一暗,那个薄如春风拂面的吻就落在了唇上。
第5章(2)
母亲从客厅里走过,顺便朝房间里看来一眼,见她还站在镜子前面发呆,便笑着打趣道:“好啦,一个头发梳到现在,又不是要出门去相亲!”
嘉然瞬间从冥想里回过神来,脸更烫了,语气模糊地“唔”了一声,转身走到书桌边去,伸手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来。
翻开来看一眼,还是沈放的一张素描,不过这张画上的人,却是一副温颜如玉的俊美样子。是她画了好长时间才画好的,中间作废了很多张,才勉强画出一张自己觉得满意的。
希望沈放会喜欢,把之前那张丑的换掉,换成这张来保存。
母亲取了东西往厨房走,又经过房门口,不忘催促一句:“你不是说要出去吗?再不走太阳都快下山了。”
嘉然迅速收拾好东西,出门去。
一直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人。
夏天的天长,七点钟天色才会黑下来。而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往回走的路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傻。开始一直等一直等,越等心里越烦躁,下意识里也是赌了一口气,就想着到底看他要迟到多久。
没想到会是这么久。
也许是有什么事?
心里也有些后悔,没看到他来就应该早一点去别墅那边找他。
想到这些,她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到了别墅的外面,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连花园的门也是锁上的,很显然没有人在。
她透过镂花的门立刻去找花园里的那辆黑色轿车,居然也没有?!也就是说他走掉了,为什么?
她仍是不死心,于是跑到旁边那家平时负责打扫的人家去问,对方说也不清楚,只知道小沈先生是开着车走掉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