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他变了脸色,但不及两秒,又恢复面无表情。
方爸爸也跟着瞥见她。“你是新来的佣人吧?以前没见过你。”
她愣了愣,正想解释,傅信宇已主动开口。
“她是那天负责寿宴的外烩主厨,娇娇现在跟她学做菜。夏小姐,这位是我岳丈,方怀义先生。”
“方董事长您好。”夏初雨礼貌地打招呼。
“啊,原来那天的外烩就是你做的啊!”方怀义恍然,满脸堆笑。“这么说娇娇说她今晚要亲自下厨招待我,都是你教她做的菜?”
“是。”
“辛苦你了,老师,我这个女儿很不受教吧?”
“不会,她很用心学习。”
“呵呵??在她老爸面前,你就别说客气话了。”方怀义哈哈笑。
短短几句对话,夏初雨已经确定自己喜欢这个老人,跟她想像中那种冷漠苛刻的企业家不太相同。
“爸!你在说什么啊?”方娇娇撒娇的声嗓扬起。
淋浴饼后,她换了另一件露背洋装,戴着珍珠耳环,身上飘来一股玫瑰香水味。
她经过傅信宇,走向父亲,夏初雨讶异地察觉两人之间连视线都没接触。
“爸,你瞧瞧,这些菜可都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喔!靶不感动?”
“嗯,是挺感动的。”
“那你快坐下来吃吧!”方娇娇揽着父亲坐下,扬眸望向夏初雨。“老师,麻烦你上菜。”
什么?夏初雨愣住,没想到方娇娇要她留下来竟是要她担任服务生,帮忙上菜。
暗信宇似乎也对妻子此举感动很惊讶,不悦地拧眉,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怀义已落下严厉的责备。
“娇娇你做什么?人家是来教你做菜的老师,你把人家当佣人使唤?”
“只是请她帮个忙啊!因为今天佣人放假嘛。”
“佣人放假,你自己就不能端盘子上菜吗?你不是说要亲自下厨招待老爸?”
“我有下厨了啊!”
“既然这样,你做事就不要做半套,自己去厨房把菜端过来。”
“爸!”方娇娇瞠视父亲,不敢相信他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去啊!”方怀义毫不让步。
方娇娇气得容色刷白,银牙一咬,忿忿然起身,不情不愿地去端菜。
夏初雨见气氛尴尬,主动跟上。“我来帮忙!”
暗信宇瞪她一眼,她假装没看到他的不满,帮着端菜上桌。
“老师,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方怀义和蔼地邀约。
她忙摇头。“不用了,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我爸要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吧!”方娇娇打断她。“免得我爸又说我不会做人。”
这下气氛更糟了,夏初雨困窘地偷觑傅信宇,他回她“这是你自找的”冷漠眼神。
夏初雨没辙,只得坐下来,陪他们一家人用餐。
席间,只见方怀义对女婿慈眉善目,称赞他最近又谈成一件大案子,帮公司赚了不少钱,还说公司员工都对他这个执行长极为爱戴。
对夏初雨,方怀义也很客气,赞她手艺不错,这几道菜做得很好吃。
“这些……都是令千金亲手做的,我只是在一边教她而已。”
“你别想瞒我了!我们娇娇有几两重,我这个做爸爸的最清楚了,你说这些鱼啊虾啊是她亲手处理的?我不相信。”
“爸!”方娇娇恼了,大发娇嗔。“为什么你老是要针对我?”
“我是说实话。”方怀义丝毫不给女儿面子。“你敢说这鱼的内脏是你去掉的?虾壳是你剥的?”
“是……虽然不是,可起码我也有拿菜刀切菜啊!调味料也是我下的。”
“呵,就切个菜你也得意?”
“爸!”
“唉,爸也不是骂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做事认真点,别整天只想着逛街shopping,跟你那些狐群狗党鬼混,有空也正经学点东西,或者到公司上班也好……”
“爸,你别再说了!”
“我是为你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方娇娇被父亲叨念得情绪焦躁,脾气上来,倏地起身跺了跺脚。“我不吃了!”
语落,她也不管还有外人在,随手抓起搁在桌上的皮包,转身便离家而去,丢下一脸错愕的父亲和丈夫。
方怀义气得面色铁青,呼吸不顺,颤着手从怀里掏出药瓶,傅信宇见了,忙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
方怀义喝水吃药,好不容易胸口一股闷气菜顺过来,他无奈地望向女婿。“信宇你说我该拿这个女儿怎么办?真是气死我了!”
“爸,你别气了,娇娇就是脾气任性一点,她对你还是很孝顺的。”
“唉,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方怀义怅然长叹。
夏初雨望着这一幕,同样怅然。
她以为信宇的婚姻生活很美满,但看起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怎么亲密,就连跟长辈一起吃晚餐,夫妻俩也几乎不交谈。
难道他过得……不幸福?
晚餐过后,傅信宇开车送自己的岳丈大人回家,“顺路”也载夏初雨一程。他岳父家就在不远处,方怀义很快就下车了,接下来的漫漫路途只剩两人在车上独处,气氛沉寂,说不出的尴尬。
月光在前方的路面晕染着一片朦胧,夏初雨盯着月色,脑海思绪起伏,想起该如何打破僵凝,虽说他摆明了不想与有任何交集,更懒得与她说话,但她有好多事想问他,好多事想弄清楚。
她想问他,这三年来,他的婚姻生活过得幸福吗?与自己的妻子相处得好吗?如果处得不好,问题出在哪里,她能否帮得上忙?
若是她能够帮助他找到幸福,她会很乐意很乐意倾尽全力的,若这将会是她人生最后的日子,她但愿自己能全部奉献给他。
因为,她还是爱着他,时过境迁,她发现自己依然忘不了他,岁月并未磨灭她藏在心底的美好回忆,透过时光的滤镜看,似乎反倒显得更加鲜明。
夏初雨深呼吸,悄悄平定过分急促的心韵,刻意以一种不慌不忙的语气扬嗓。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傅信宇。”
他闻言,震了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掐紧。
见他仍默不作声,她继续激他。“我说,你怎么会一点都没变呢?都三年过去了!”
他蓦地收拢眉宇。“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到现在还是不爱说话啊!你老婆整天跟你这个闷葫芦相处,不闷吗?”
锐利的阵刀砍向她。
她笑笑,眉眼弯弯,一副悠闲自在的姿态,丝毫不畏惧他凌厉的注视。“你如果希望人家了解你,自己也得放段去迎合人家,夫妻之间需要持续的沟通和对话,感情才会更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想说,为何他们夫妻感情看来那么冷淡呢?为何要让她见到他过得不幸福?“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嘲笑?她怔住。“我没这意思。”
他蓦地转达方向盘,靠边紧急停车,尖锐的煞车声划破黑夜的空气,也震动了车厢内的气流。
看样子他生气了。夏初雨不安地扭动了子。
他转头瞪她,墨阵在夜色里闪着阴郁的瞳光。“为什么今天你让娇娇做那些菜?”
“啊?”
“椒麻鸡、青木瓜沙拉,就连饭后的甜点也是我爱吃的--娇娇从来就不晓得我喜欢吃这些东西,是你告诉她的,对吧?”
“我没……她怎么可能不晓得你喜欢吃这些?”
“她就是不、知、道!”言语如刀,切割她心房。
她不可置信地望他。“为什么?你们还算是夫妻吗?怎么会连对方喜欢吃什么都不晓得?”
“为什么要晓得?”他犀利地反问。“谁规定夫妻之间一定要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