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百态,各有风云,教人欷吁又感慨。
“别老把心思往我身上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你要做何处理,是我来办还是你出手?”总不能任他们太逍遥,以为心存歹念还能得到宽恕,恶人不惩难平人心。
周明寰以怀孕的妻子为重,扶著她安稳的坐下。“有外男在,你不便介入,这事我来吧。”
俊脸一转,看向或绑或跪,坐在地上发怔的数人,骤然一冷的眼神让人遍体生寒。
“当时你持刀行凶,虽未伤及我却有杀人之意,加上今日的窃盗行径,把你送到官府,两罪并罚定是坐牢终生,你不肯也得受著,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当初我砍你是安排的,眉儿说她看上你了,不想待在青楼受人蹂躏,她要我帮她的忙,事成之后她把赎身的银两分我一半,我才答应配合她演一出戏。”
当初她的身价已逐渐下跌,方年十五的青黛悄悄取而代之,被糟蹋得坏了身子的绿眉根本接不了客,得长期疗养身子才能稍稍起色,而那笔银子老鸨不肯出,亏本的生意谁肯做。
于是绿眉私底下和老鸨商量好要坑周明寰,合谋安排了绿眉救人的戏码,共五千两为赎身费,老鸨狮子大张口地要走了三千两,余下的两千两由兄妹平分。
“那道刀痕根本是她自己划的,她在指间藏了刀片,趁人不注意时,手指往下颚一抹,刀片约小指大小,轻轻一划自是伤口不深,藏在两指间夹著也不易发觉……”
为了自保,高井三什么都说了,一字不漏。
“他说谎!他胡说!不是这样的,他自知逃月兑无望才拖我下水,我不认识他,大少爷你信我,他信口开河想月兑罪,我怎么也不会害自己人……”眉姨娘又哭又喊地急于撇清。
“的确是自己人,兄妹同根一家亲,碧水,把你搜到的证据给眉姨娘瞧瞧,别说咱们冤枉了好人。”孟清华把手一扬,眉眼染笑,一派悠闲。
她把碧水降为二等丫头自有用处,让人以为她无关紧要,方便她往来各个姨娘的屋子,和其他丫头打好关系,再以金钱收买她们的忠心。
瞧!效果不就出来了。
眉姨娘身后另一名站著的丫头素儿便是暗藏的棋子,她虽是和眉姨娘一起从青楼到周府的贴身丫头,可利字当头谁能不动心,银子一旦晃花了眼也就顾不得良心。
锦儿是眉姨娘到了周府才派到她身边服侍的丫头,因此有关眉姨娘过往的种种,没人比素儿更清楚了,连眉姨娘藏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她都了若指掌,甚至有些还是她去放的。
“这、这是……”大少女乃女乃怎么能在她那儿搜东西?而且还说是“证据”,这不是要她的命,断她的生路吗?
眉姨娘惊得几欲晕厥,脸白似纸。
“你分得的银票,上面还有大通行的印监,以及你与贼兄长往来的书信和当票,府里的字画、花瓶、翡翠玉盘等少了不少,要不要和当票对一对,看数目符不符合。”所谓家贼难防,连只玉杯也不放过,所得银两全成了私房钱。
“我……我……”咬著下唇,眉姨娘泪眼婆娑,这回她不是装的,真是因绝望而泪流满面。
她最后一点底都给掀了,还能不哭吗?
“绿眉,我待你仁至义尽了,你却是串通外人来盗取我书房内的私密文件,后又心怀不轨与恶毒丫头串谋陷害正妻,你盗卖府中物件我姑且不论,但你其心有异我就容不下。”
“大少爷?”她怔忡地忘了哭泣,仰起脸。
“你走吧!周府供不起你,那些大少女乃女乃搜出的私房你带走,我一样不取,当是你这进府服侍的报酬,日后好自为之。”周明寰说得冷漠,连一眼也不肯看她。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爷身边,我死也要留在周府,我不走……”眉姨娘又磕头又哭喊,一副抵死不走的样子。
“常新。”
“是的,大少爷。”常新一躬身。
“把人拖走。”
“是。”
原形毕露的眉姨娘又打又咬,十足泼妇样,不让常新近身,常新便左手一举劈向她颈后,一道手刀将人劈晕了。
两名家丁上前将昏迷不醒的眉姨娘由后门拖出,一名丫头随后把她的私人物品一并丢到她脚旁,再无人顾念她死活。
眉姨娘醒后又在后门哭闹不休,想要进门,大总管魏岩冷著脸挡在门外,说她再吵闹便卖去青楼,她一听也不哭了,讪然走开。
书房内的审判还没完。
“至于你……”
之韵抱著身子抖。
“这些年来我待你不薄,从未有过打骂,你和兰香都是我信任的人,她安分守己的嫁人,而你却……哼!一个低贱丫头也胆敢辱主,我的妻子是你能欺的吗?打五十大板逐出府,一家发卖苦寒之地。”他绝不留下后患。
“不——”之韵两眼翻白,往后一倒。
一声声的板子声把痛醒的之韵打得死去活来,不到十板子就见血了,后背血迹斑斑,怵目惊心,也算给其他人一个警惕,别犯同样的错误,主子就是主子,由不得人算计。
想不透澈的之韵是自寻死路,仗著对大少爷屋子里熟稔,悄悄潜入屋里把黄铜小盒往床底一塞,自以为高明,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早有双眼睛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孟清华早料到她会有这举动,派了人盯住她。以前的她太傻了,什么事都自己去斗去吵,不但自己吃了闷亏还与夫婿交恶,平白担了恶妇之名。
“别看了,小心伤了孩子,回屋休息去,闻多了血腥味怕你又犯恶了。”她孕吐的情况好不容易好了些,不可再因为这些糟事不舒服。
周明寰心系妻子的身子,面色一凛。
“还有一个呢!”她指著绑得扎实的人球。
他看也不看的说道:“送官府严办,还留他吃酒不成。”
话才说完,一只蒲掌往他肩上重重一拍。
“那你留不留我呀,妹婿!我可是今日的大功臣,没有好酒好菜备著,我大闹你周府三天三夜。”孟观一脸耍赖到底的厚颜样,笑声豪气得整座宅子都听得见,几乎震动树叶。
周明寰没好气地横蹄一眼。“不留你成吗?那份契约书还得重签一份,我可不敢劳驾大舅兄再跑一趟。”
孟观也很无赖地撇嘴,把事儿一推,说:“那是我妹子撕的,你找她负责,与我无关。”
朱唇一掀,孟清华往兄长腰上一掐,痛得他哇哇大叫,直呼她女儿贼,一嫁了人就不顾娘家人,是个狠心的。
“和我签约的是孟府,华儿是我周家人。”亲疏立现,内外有分,他的妻已入了周氏祖谱。
好样的!孟观一听直想咧嘴大笑。他家妹子没嫁错人,妹婿是个会疼老婆的。“那让周大少女乃女乃弄几道下酒菜来慰劳慰劳远道而来的亲戚吧,我不贪多,随便上个十来道就好。”
“不行。”就好?亏他说得出口。
周明寰一口回绝。
听到不行,孟观两道浓眉就竖了起来。“你凭什么拒绝,那是我妹子,我是你的大舅子。”
他老大不高兴了。
“华儿有了身子不宜久站,要是有个闪失,你承担得起吗?”他周明寰就是个小气的,妻子的好不分人。
随著肚子的显怀,夫妻俩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无所不谈,举案齐眉,夜夜相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彼此心意。
夫妻贵在交心,心与心相连,何事不能其利断金。
眉姨娘和之韵若是得知孟清华撕毁的其实是周、孟两府合作的契约书,大概会后悔到口吐鲜血吧!她们用尽心思偷了有何用,如孟清华所言,再签一份不就得了,全在她一句话,那铁矿原是她的嫁妆,她想给谁就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