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她的背,哑声道:“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她知道她不能,绣夜闭上眼,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能够一一忽然问,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哑声道:“你知道吗?我猜我可以。至少能救奴隶营里的人,你应该也听阿利拉说了,你手下大部分的人还活着,苟延残喘的活着,我相信大部分的人,若有机会,都想逃。”
“你打算怎么做?”
她告诉他,她的想法。
他一愣,傻眼的瞪着她。
“你觉得可行吗?”她问。
他张开嘴,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但可以试试。也许可以。”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的,我想这是可行的,只要我们搞定塔拉衮就可以。”
“我想对你来说,他从来就不是个问题。”
“是的,他不是。”
绣夜看着眼前莞尔轻笑的男人,还是情不自禁的再次伸手拥抱他,虽然她将每一步都计算好了,但事到临头,总也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时候,她其实不是不怕,她很怕,最怕的,是失去他。
她将他拉下来深深亲吻,贴着他的唇,小声交代。
“你要小心。”
“我会的。”他抚着她的脸,哑声承诺:“我会小心。”
蒙古大军来了——-
那一日,刚过午时,士兵们就在城墙上看见远方那飘扬的旗海。
城楼上的守兵吹起了号角,城外仍在做最后防御的人,纷纷退回了城内,将厚实的城门紧闭。
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山脚下,驻扎在城西前方的萆原上,一顶顶圆帐在那儿立了起来,一到傍晚,盛大的炊烟教人远远看了都心惊胆颤。
张扬与绣夜站上城墙,早知蒙古大军会选择西边扎营。
城西草原有河水蜿蜒,城北是黄沙,城南近处是沼泽、远处是大山,城东是灰石山林峭壁,只要是人,都会选择有水的地方驻扎。
那些蒙古兵老神在在的,对这座小小的商城,半点也不看在眼里。
“我没看到投石机和攻城车,你看到了吗?”她问。
“没有。”他揺头,说:“那些车楼太大,不易翻山越岭,再且,这只是座小城,他认为光是靠这些骑兵就足以轻松取胜,他只是来抢劫的,不是来打”
正如她与他所料。
“你知道吗?拉苏是个笨蛋。”瞧着前方那些圆帐,绣夜忍不住道:“我当初看见他把火药放在主帐附近就发现了。”即便大战在即,这话仍让他轻笑出声。
“你认为他带来多少人?”她问。
他看了一下那些炊烟与旌旗,道:“大概五千,但哨兵说,火州那儿还有约三万驻兵。”她知道那里也有许多大型攻城车楼,他们必须要做的,就是断其后路,拖延时间,拖到铁木尔把黄金斡尔朵的援兵找来。
“铁木尔那儿有消息吗?”
“还没,他刚到那儿而已。”他看着她,道:“我认为,我们必须赢上一场,他才有机会说服那位大汗。”
“那就来赢一场吧。”她说着,走向一旁那用巨大灰布盖起来的东西,和一名工匠一起将其掀开,露出那置放在城门墙上正中央的巨大武器。
他知道她要工匠做了一个东西,但不知道竟是这么惊人的武器。
那是一具弩,一具床弩,比他所看过的床弩都还要大。
十名工匠忙碌的将一把又长又大,有如矛枪的箭矢放上去,一边合力在尾部转动着一个绞车,将巨大的弦张开拉到了极致,她回头问他。
“你知道放火药的圆帐是哪一顶吗?”她的床弩,非但望山上有可供瞄准的刻度,箭矢的翎尾更是铁片做的,她在上头还装了?个小小的中空的木筒,上面有个引信。
他没有问她,这能射多远,他知道够远了,他告诉她,那顶圆帐通常所在的位置,她让大伙儿调整箭槽,一名士兵将一把大锤交给了他。
床弩只用手是无法击发的,要用锤。
他握住那沉重的大锤,看着她用火石点燃了引信,当她退开,他在床弩旁跨开一步,举高大锤,用全身的力气往下锤击板机。
那巨大矛箭带着火花嗖地一声飞了出去,一路越过城墙前方的拒马、濠沟、萆原,穿过那些蒙古大兵的头顶和圆帐,分毫不差、万分精准的击中了那装满了火药的帐篷。
轰——
箭矢落地的瞬间,一声惊天的巨响传来,火光瞬时冲天,那爆炸引起的剧烈震动连远在城墙上的人们都能感觉得到。
所有的人都呆在当场,她则转过身来,瞧着他问。
“你认为这场火,拿来庆祝胜利够大了吗?”
他看着她,笑了起来,用力亲了她一下。
“够了。”
说着,他飞奔下城墙,跃上了马,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男人们冲杀出城。
没想到他会当众亲她这一下,绣夜小脸羞红,但依然忍不住回到城墙另一边,趴在城墙上,朝他大喊交代。
“张扬,别恋战!”
他没有回头,只举高了手上的大刀。
她心惊胆跳的看着他带着乌鸦们冲杀上前,趁敌军大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杀砍了一阵,然后冲了回来。
待得他们折回,她已带着所有女人脚踏弓前有踏环,为女人特制的弓弩,从墙眼上瞄准追击的敌军。
她等着他们进入安全地带,等着敌方骑兵进入射程,方大声高喊。“放箭!”第一波箭羽齐下,工匠们跟着上前替换,跟着放出第二波弩箭。
女人与工匠轮番上前,城里的孩子则蹲在后头帮着递上替换的箭矢。
那不停的箭羽,极有效率的阻挡了骑兵的追击,他们顺利进了城,每一个都是,城门再次关上。
她喘着气,身旁的人也喘着气,女人们依然踩着弓弩,瞄准着那些骑兵。但他们没人敢再上前,没有多久,他们就退回去了。
身材矮壮的铁匠亚历山大看着远方的大火,和那些退回大营里的骑兵,忍不住月兑口。
“要死了,嫂子,我还一直以为你只会做蜡烛,难怪大哥从来不敢偷看别的女人一眼一一”此话一出,让紧绷的氛围瞬间崩坏,教城墙上的每个人都笑了出来。
她想装作听不懂,但依然忍不住红了脸,只能匆匆把指挥权交了出去。
“巴图尔,这儿就交给你了,你记得该怎么做吧?”
“记得,放心吧,交给我,该怎么做,我都交代下去了,我们会放第一波的人进瓮城的。”她点点头,这才带着女人们下了城楼去为下一回合做准备。
第20章(1)
黄昏夕阳将大地染红,和那燃烧的圆帐相辉映着。
虽然大营火药库被炸,蒙古兵依然很快重整了旗鼓,火速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展开了进攻。
这一回,在最前头的不是骑兵,是那些从各地抓来的奴隶兵,他们被一字排开,强迫站在最前面,手拿长矛、盾牌。
城门在这时大开,也派出步兵布阵。
第一声鼓响,奴隶兵举起长盾牌,乌鸦们也举起盾牌。
第二声鼓响,奴隶兵高举大刀,乌鸦们也高举长矛。
第三声鼓响,急急不停;城墙上,战鼓也急急。
奴隶兵发出怒吼,迈开大步往前冲杀一一
乌鸦们也跟着往前奔跑,箭矢陆续从墙上射出,却飞得又高又远,越过了头顶,直袭后方骑兵。奴隶们没有察觉,只是奋力冲向前,搭上了壕桥,冲向了高墙与那些身着黑衫的敌军。
谁知那些守兵却在两军还未交接时,就全都接二连三的回头,跑回了城门里躲避交战。
城门还是开着的,还没来得及关上,上百名奴隶兵咆哮着跟着追杀冲上前去,即便如敌人那般怯战,他们也不能回头,他们身后有骑兵看守,有大营驻军。城门还是开着的,还没来得及关上,上百名奴隶兵咆哮着跟着追杀冲上前去,即便如敌人那般怯战,他们也不能回头,他们身后有骑兵看守,有大营驻守,回头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往前冲杀,趁势冲进了那城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