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怕被旁人的口水淹死,怎么不在下决定之前先取得对方同意,免得把自己弄成这副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
见闵忻正不说话,闵老夫人站出来温情劝说,“忻正,人人都晓得你是个心普的,姨母也同你道过歉了,过去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如今她知错认错,你就原看她这回吧。”
“小时候,你同英儿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早该配成一对的,谁知阴错阳差,才会造成如今局面,就不能把过去的事给抛了,你们表兄妹从头来过,再续佳话,不好吗?”尹霏眼底浮上讥讽。表兄妹从头来过、再续佳话,这两个老虔婆把她这个大老婆放在哪里,他们是佳话,那她是什么?丑话、假话还是虚话?
闵忻正看见,一把握住她的手、不避讳旁人的眼光。“雨非与表妹不同,她不怕那些谣言,执意嫁给我,如今我们夫妻鹣鲽情深、轻瑟和鸣,母亲和姨母何苦将表妹强塞与我,破坏我们夫妻感情?难不成是不乐意见我后院平静、夫妻恩爱?”这话重了,他从没这样对继母顶撞过。
此话激得闵老夫人红了眼眶,重起帕子抹眼睛。“忻正,你从没这样对我说话,怎么娶了媳妇就变成这模样,难怪人人都说娶妻娶贤,若妻不贤,便会祸起萧墙,你几个弟媳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就不会、不会……”
闵老夫人号哭两声,发现闵忻正没有她想象中的表现,只好停下眼泪,继续说道:“忻正,你得明白母亲的苦心,当手你父亲离世前殷殷叮嘱,要我替你选蚌好妻子,如今你是怎么回事,娶妻不让家人知道,还藏着瞒着,直到人进了门,才晓得是个人家不要的无出弃妇。母亲替你不值啊,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
闵忻正冷眼一射,让她把大半段批评尹霏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抹抹眼泪,再接再厉,“可你说对了,她不畏谣言愿意嫁给你,定有过人之处,而你年纪大了,想作主自己的亲事也无可厚非。”
“所以我也认下她这个媳妇了,但是,我还是得替你的子嗣操心啊,你己经二十七岁,老二、老三的儿子都可以请夫子启蒙了,你却连半点影儿都没有,身为母亲,我怎能不担心?
“我这不才想到你表妹,你们小时候感情深厚,而英儿也心甘情愿做小,这样一段好姻缘,打着灯笼都难找……本是怕你脸皮薄、不好同媳妇讲,我才担上这个恶名,作主把英儿给送进后院。”
“如今,事情己过去一个多月,不只别院,连京里老宅,人人都晓得英儿是你的姨娘,你却是这派态度,这不是让她去死吗?如今你又说这刻薄话,好像我真见不得你好似的,你、你这是把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呀。”
说完,她又呜呜哭泣起来,时不时还去拉扯他受伤的手臂。
闵忻正满脸不耐,这些悲情戏码,从小到大他看多了,根本己经没感觉了。
饼去,他以为继母心思太浅,不值得费心对付,认为她对自己不好纯属私心,没什么不能谅解,他甚至认定天底下女人都会这样对待一个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所以怎么都没有想过她会在自己的婚事上动手脚。秦文又找出更多的证据,虽不能证明她们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但却不难找到蛛丝马迹,证实她存有恶心。
比方,她给身子虚的头号未婚妻频频送百年老参,对方服用后虚不受补,长年躺在病床上;比方早在订亲之前,她己经知道二号未婚妻己经病入膏育;比方她透露他克妻名头给五号未婚妻,她当下决定与表哥私奔,不嫁进穿金戴银的豪门……
事情一件件,不能指控她是凶手,却不难确定她不愿他成家立业的心机。
如今,他把尹霏娶进门,计划出现缺口,童英是她堵住缺口的法子吧?她以为在两人之间插上一根碍眼木桩,便能趁火打劫、扰乱他们夫妻情感?
见他不为所动,柳姨母放声大哭,她扑倒在童英床前哭得撕心裂肺。“我苦命的儿啊,怎会这样,以为是个有良心、有感情的,没想到届然见死不救,你何苦把心思放在这样的男人身上?枉费了你一片心……”
“你死吧、你死吧,及正再活下来,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你死了,娘绝对不独活,咱们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女今天就双欢死在闵家别院吧,好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闵家大爷是怎样的负心无义……”
“娘,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孝,连累了你
这对母女,一个号得比一个大声,好像哭得够大声便能得冠军、拿奖牌。
尹霏深吸口气,满腔怒火添上汽油,敢情不娶她家寡妇,还是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代表?这世道怎么了?天地倒及、礼教毁灭了吗?想嫁人想成这副模样?
蹭地,火气直达脑门顶端,尹霏再也忍不住,怒声喝止柳姨母的哭闹。“行了,不就是想当姨娘吗?”她就不明白,怎会有女人好好的主子不做,却想作奴婢。
默不作声的女人突如其来的发声是很有震撼力的,当场,掉泪的不掉了、京号的不号了,众人齐齐转头。“表姑娘,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当大爷的姨娘?”尹霏的眼睛冒火。
童英咬牙回答:“还望姊姊成全。”
“你知道姨娘是什么身分、要做什么事吗?姨娘要早起晏睡,日日向主子请安、时时在主子身边何候,要奴颜婢色,照主子的眼力行事,要行规蹈矩,行事处处合宜,你可做得到?”话说到这里,闵忻正己经明白尹霏的意思,嘴角一丝笑意忽隐忽现,沉睡的老虎被激怒,童英的下场……值得期待。
“妹妹自然明白。”
“那么,你还是执意要当姨娘?”
“是。”她的年岁己大,又是寡妇,青春不再、容颜调残,她己经没有退路,表哥是她最后的依恃,她有把握,表哥心慈,只要两人身分确立,他们一定可以旧情复燃。“行,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表妹想当婢妾,就得照规矩来。第一,把身契签一签交上来,我收契,自然会让你端茶,确立名分。”
“第二,你当婢妾之后,柳姨母再不能住进闵家,收留孤苦无依的姨母是一回事,收留婢妾的娘家人又是一回事,大爷是商人,经常在外头走动,可不能为这点小事丢失颜面,让人在背后说他治家无规矩,宠妾灭妻。”
“所以柳姨母还是请自便吧,及正表妹当上姨娘后是有月例可拿的,你便带着那笔钱到外头赁个屋子,别蹭在闵家了。”尹霏说完一大篇,也不等对方有所及应,便握起闵忻正的手,柔声道:“大爷,您一路餐风宿露,肯定累坏了,咱们回屋里歇息吧。”整套话说下来,她有些微喘,明明是不喜欢与人争执的人,却不得不为捍卫自己的婚姻而泼辣一回,人生呐,不得己的事情太多。
闵忻正配合她,露齿笑道:“行,不过……碧玉,去通知余总管一声,这别院又挤又闹的,爷想清静清静,转换心情,就暂时搁到绿园住些日子吧,若府里有什么要事,等我和女乃女乃回来再禀。”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闵老夫人和柳姨母可以趁早请回,免得打扰他的清幽。第二,如果童英那样迫不及待想当姨娘,最好在他们出门之前把身契给送上,免得他们转换过心情后回来,今天的事不认帐,那童英可就白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