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让花错很认真的思索这些汉人是不是在施什么诡计,毕竟汉人们最是奸险狡诈,也许这是一个圈套?
那么他应该把人质送回去?
花错瞪着那一脸无辜的肉票,神似他幼年时养的那头小鹿,诡谲不明的情势让他很烦恼。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肉票其实也很烦恼。
那个少见的配合、听话的小肉票不是别人,正好是顶着待嫁新娘身份,至今犹迷迷糊糊的钟离小魅儿。
她没想过,在她高高兴兴等着当哥哥的新娘子的时候,竟然会发生传说中的绑架事件。虽然在她小时候被逼着练“保命三招”前,听过不少江湖险恶的传言,关于那些贼人歹徒怎么作恶的手段,包括掳走她以要挟药谷之类的事,但她总以为那只是传闻,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很听话,当初被迫练“保命三招”练到快吐时,还有一则但书:若是无法一举退敌逃跑,就要听话配合,避免惹怒歹徒,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安全,哥哥会设法救她。
她记得这番交代,所以在那异常年轻的歹徒趁驿站的仆妇送完浴桶才刚退下,她一人在屋中准备沐浴的时刻现身时,对着灵巧躲过她封喉、插眼、踢鸡鸡这三招,还顺势拿着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人,她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不许动!不许声张!安静跟我走!”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歹徒这么要求,那她就这么配合。只是忍不住要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能当哥哥的新娘,太过幸福的关系才会乐极生悲,让她遇上这种绑架的鸟事?
“那个……”害怕触怒歹徒,即便对方异常的年轻俊朗,钟离魅儿气场超微弱的试着开口。
眼见浓眉大眼的少年绑匪没有反对的样子,弱弱的肉票鼓起勇气,诚心诚意地提出她想了好久的一个疑问。“是不是南宫瑾叫你来的?”
“谁?”花错忍不住问。因为问得太急,语气显得有些凶悍,搭配着浓眉大眼的精神奕奕,整个人散发出无形的气势。
对比之下,钟离魅儿这小肉票的气势就更弱了。
“就是……就是你下锁情蛊要逼婚的对象,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吗?”钟离魅儿为慢半拍醒悟到的事实感到惊讶,忘了要害怕,月兑口问:“这样你还下蛊想强娶人家?”
“要不是因为她够漂亮,小爷会想娶?”花错憋了好几天的恶气总算有倾泄的对象,当下就发了出来。“小爷看上她,那是她的造化。没想到这女人竟不识抬举,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
指着自己的右颊,花错越想越气。“那女人甚是歹毒,直往脸上打,要不是小爷的药好,日后真留下了疤,岂不让阿非见一次笑一次,害我被笑一辈子?”
阿非?谁啊?
钟离魅儿越听越迷糊,但幸好绑架她的人像个冲天炮似的,一点就炸,在她接连冒出的疑问中,不但有问有答,甚至还自动交代始末,没一会儿就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个大概。
原来,这一对来自于苗族,名为花非与花错的孪生子从出生以来,就为了到底谁才是哥哥这个问题打了几百上千场架。
这回他们决定利用游历江湖的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由乡亲们做见证,这一趟,谁找到的媳妇比较漂亮,谁就当哥哥。
就因为这个赌约,花错为求必胜而想娶南宫瑾为妻,岂料出师不利,不但差点被美人打成猪头,竟连下了锁情蛊想要胁对方屈服都被破了局。
“你跟谁学的解蛊手法?”事情说了开来,花错直指主题。
虽说苗人善蛊,一般情况也就是拉肚子、头疼这些小病痛,要到养出锁情蛊的这种程度,除非入圣教认真拜师习艺,在圣教里学上个三年五载,否则是绝不可能的事。
而较之养蛊、下蛊之术,解蛊之术,特别是技术越高深的蛊毒,其解法一直是更受珍视与私藏。
不为什么,就为了确保蛊毒的慑人作用。
试想,要是随便的阿猫阿狗都会解蛊,什么蛊毒都能说解就解、说治就治,那苗蛊还有什么搞头?又哪来的那层神秘面纱维持令世人敬畏的效用?
以圣教而言,也就只有最心月复的弟子……如同花错,身为掌门最宠爱的弟子之一才有机会学习解蛊之术。也因此当他见到一名汉家女子竟有同样的能耐,若不设法问个水落石出,可真是有辱他掌门弟子的身份。
可花错却不知道,眼前他所面对的钟离魅儿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知道她的脑袋异于常人,时常塞得满满的,因为讯息的紊乱,除了反应慢还常常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原来你不是南宫瑾派来的。”她这么说。
“当然不是,那女人可没资格使唤我。”花错哼了哼,不忘他的问题。“你从哪里学来的解蛊之术?”
“我原本以为她因爱生恨,就回头雇用你来对付我。”这是钟离魅儿因为少年身上的各种蛊毒气味而推论出来的。眼下知道是误会一场,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润润……你不知道润润,她是我的好朋友,是你喜欢的南宫瑾的妹妹,她喜欢看一些《聊斋志异》、地方传奇之类的书。”
花错只想知道小肉票是从哪儿学的解蛊之术,这关那个叫什么润润的女孩子什么事?
难道……是那个叫润润的女孩教她的?
因为这个推论,花错在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很认真的听了一个“既然我爱不到你,就找人杀死你最爱的那人”的故事……
“所以呢?”花错问。他努力过,但当他听完整个故事,实在找不出这跟解蛊之术的关连在哪儿。
钟离魅儿一点也不介意他的不在状况内,还很认真的回应道:“所以,因为南宫瑾喜欢我哥哥,但哥哥要跟我成亲了,我以为你是南宫瑾买凶来杀我灭口的人。”
什么东西?花错有些头晕,他以前从没遇过这样的人跟事,让他深深怀疑是
不是汉语没学好,还是哪儿出了问题?要不,怎么他问的事跟她答的内容会是两回事?
这还得庆幸因为连着几天的跟监,让他知晓她口中的哥哥跟她其实是无血缘关系的兄妹,要不光是听她这一番话,单单是哥哥要娶妹妹的这段,还真够呛人的。
“让我们先抛开那个女人跟你的过节。”花错换了个方式,决定先强调这一点。
他突然体会到平常花非跟他说话的无奈感,内心充满忏悔的同时,重新问道:“解蛊的手法你是跟谁人学的?只要回答我这个就好。”
那双清澈澄透到让花错感到困扰的明眸轻眨了两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听话回答。“那个呀,是看书学的啊。”
“书?”这世上有这种东西?花错严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嗯,很旧的一本手抄本,娘还附注了说明,补了一些据说是近年较新的蛊方。”小肉票乖乖回答。
怎么可能?
即便世上真有这么一本书,单凭阅读,又怎可能毫无差错的辨识出各种蛊毒之间的微小差异?无法区分那微小的差异,也就不可能准确的对症下药,成功除蛊,所以这到底是……
“当然不光只是书啊,娘还弄出蛊虫让我实际看过,方便我记住它们的气味,所以要辨识出是什么蛊虫在作怪,并不是难事。”
直到钟离魅儿回答,花错才发现他太吃惊,不小心把问题给问出口了。
“你娘是?”因为她的回答,花错更想知道她的娘亲到底是何方神圣,怎可能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