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和你换个座位,或者换个男伴。
觉察到她的意图,尉迟延忙打断她的话,示意道:“珍妮,很抱歉,不占用你的时间了,祝你圣诞快乐。”
唐半醒见阴谋无法得逞,又缩成仙人球,继续画猪头。
十一,十二,十三……
菜一一呈上的时候,她更是不愿搭理他,专心致志地对付盘中美食。
如果这是约会,那他们可以说是全场最奇怪的情侣。
在珍妮眼中,特助很奇怪,特助的疑似女友也很奇怪。只见两人各吃各的,完全没有交流,似是纯粹为了吃饭而凑在一起。不闷?恋爱中的男女不都是有说有笑你侬我侬甜蜜恩爱的吗?他们看起来却似结婚好几年的夫妻,如果不是默契十足心领神会,就是关系糟糕到了无话可说。
问题似乎集中在唐小姐身上。
看她那态度,一点喜气也没有,面无表情地举箸,面无表情地吞咽,面无表情地视他为无物,特助怎么忍受得了?特助时不时飞快瞟一眼唐小姐,间或把目光胶着在唐小姐身上长达数秒,注视她的眼神带着宠溺和笑意,面部线条也软化似浓情朱古力,浑身散发着“恳请亲近”的气息,和在办公时的“冰冻三尺”判若两人。
人各有命,不信都不行!
“我吃饱了。”
“好,我们走。”
“不。各走各的,再见。”
唐半醒看了看他的大衣和围巾,咬咬牙,决定放弃。她搓搓手,挺着身子,不管身上的薄毛衣是否能御寒,就以大无畏的精神走进雪花飘舞的银色世界。
尉迟延咬牙,他的脾气有越来越糟糕的趋势,来不及买单,只得冲着柜台方向叫一声:“Peter,记我账上。”
待他追了出去,只见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在白雪中抖抖缩缩前行。
她当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真是个又倔又不易讨好的丫头,可就是这样一个丫头,却让他一旦提起就再也放不下。
第八章生病
平行的两条线,一旦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纠缠在一起,岂是凭一顿简单的分手饭就能轻易解开。
当晚,唐半醒还是裹着他的大衣和围巾被他塞进了出租车。
她下车时,正好看到他的车驶进停车场。
她等电梯时,看电梯的数字从B2往上爬,到了一层,她不信邪地往里一瞧,里面可不就站着尉迟延。
尉迟延的身上只有一件保暖衬衣,鼻尖冻得微红,发丝上还有融化的雪水珠,他瞪她,“进来!”
一梯两户,一梯两户,杀千刀的一梯两户。
电梯里是死一般的沉默。
她感觉到他的怒气,不禁为自己抱屈。
哼,是你自己主动的,又不是我逼着你请我吃饭逼着你月兑下外套逼着你在雪中追着人家跑,现在后悔了就拿人家撒气,人家才不吃这一套。大不了,明天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大衣和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再把饭钱包个红包还给你。
哼,人,果然不可靠啊!无怨无悔地付出,终是抵不过时间。哪里有不求回报一意孤行对一个人好的事!热脸贴冷贴久了,心都被贴凉了,谈什么一生一世三生三世爱你一万年,都不过是如她一般的文学爱好者吃饱了思婬欲,瞎画一个肥皂泡供人膜想而已。这下该打退堂鼓了吧!哼,她这招叫“敲山震虎”,不信她吓不跑他。
压抑的男声似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唐、半、醒!”
唐半醒望着紧闭的电梯门,装没听见。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男声提高了音量:“唐半醒!”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男声终于爆发,咬牙切齿:“唐半醒!”
吼什么吼!明天还你大衣围巾和饭钱,从此两清。再见!
电梯门适时打开,唐半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等她得意多久,随后走出的尉迟延就看到她呆立在门口。
她家门户洞开,里面黑灯瞎火,寂静无声,有贼?
唐半醒伏在门边的墙上,慢慢探头往里望,只见里面黑影幢幢,似魑魅魍魉隐身待捕。
尉迟延伏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啪”一下按下灯的开关,顿时室内光明如昼,除了倒在门口一身酒气的唐半梦,什么鬼影也没有。
人吓人,吓死人。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她先吓死。
尉迟延蹲,把唐半梦的身子扳过来,只见她满脸是泪,唤了数声也不见醒,只好抱她进屋,然后冲尚未回神的唐半醒叫:“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哦。”
“砰”一声,她撞到门,一转身,再“砰”地撞到桌子。
看她如无头苍蝇般磕来碰去,他只得拉她坐下,快速拿了毛巾在热水里搓两下递给她,“给你姐擦擦脸。”
醉酒中的唐半梦紧闭着眼,眼泪似奔腾的溪流般从眼角蜿蜒而下。
尉迟延回自家取了医药箱,再过来时,唐半梦略微清醒,搂着妹妹,呜呜咽咽。
唐半醒抚着唐半梦的背,软言安慰:“姐,你常对我说,只要莫相忘,不见又何妨,你又见他干吗?”
“呜呜,我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呜,每次出现,身后都站着别的女人。呜呜,别的女人可以站,为什么我却不可以?”
唐半醒哄道:“好好好,下次见了面,你就直接对他说,我要当你背后的那个女人,他要是拒绝,你就拿根电棒电晕他,把他囚禁起来,直到他唯你独尊没你就活不了。”
“呜呜,妹妹,是我害了你,呜呜,如果姐姐喜欢的是一个专情的男人,或许你也不会对男人再添厌恶。”
“嘁!少乱扯,我是天生患有厌男症,跟你喜欢什么样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哼,我要是有武功,我就把那些花心男人都废了,手起刀落,逼他们去练葵花宝典。”
唐半梦破涕而笑,扯掉唐半醒的假发套,将她的卷毛儿发揉成个鸟窝,“呵呵,妹妹,你真好,你又逗我笑。”
唐半醒板着脸答:“嘁,我才懒得逗人,你爱笑不笑,关我屁事。”
尉迟延第一次见到唐半醒哄人,那样子刚柔并蓄,酷酷的,帅帅的,光彩夺目,令人心醉神迷。
唐半梦迷蒙着眼,指着尉迟延笑,“哈哈,妹妹,这儿有个男人耶,我真醉了?花心男怎么跑到家里来了?呜,你也要让他练葵花宝典。”
唐半醒哄道:“好好好,让他去练葵花。”
“哈哈,好,我也有武功哦,我帮你。”
没等唐半醒反应过来,唐半梦抓起桌上的水晶杯,狠狠砸向尉迟延,“打死你个岳不群!”
猝不及防的尉迟延闪避不及,只觉额角一阵刺痛,眼冒金星,视线随即被温热的液体糊住,什么也瞧不清。
唐半醒的声音向来无波无澜,这会儿被突发事件一刺激,声音瞬间拔高拉尖:“该死的!唐半梦,你给我清醒点!喂,延方片,你还好吧,你说句话,你别吓我。”
尉迟延听到她的惊唤,松了口气。
这是多么及时多么恰到好处的一击呵,这下,他继续纠缠她是否可以名正言顺?
“喂,延方片,尉迟延,你别倒哦,千万别倒。”
唐半醒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随后只听得一阵磕磕碰碰的声音,她去而复返,一块温烫的毛巾拭过他眼睛,她的脸映入他眼帘,近在咫尺,触模可得。
尉迟延皱着眉叫:“唐半醒,我头好痛。”
唐半醒握着毛巾的手一抖,咬牙道:“知道啦!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