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声音大起,木黎隼身后跃出一汉子道:“龙大侠所考虑的极是,但家师适才承各路英雄抬举,正待答应武林盟主一职,龙大侠何不等家师授挂完毕,再共同商讨?”
龙天运冷冷一笑,森冷的眼神令那名弟子不由自主倒退几步。“木掌门是否担任盟主一职,区区并无异议,但若有人混水模鱼,心怀鬼胎,在下就不能袖手旁观了。”他直直瞧向青虚道长,这台上数千人中,除木黎隼外,青虚道长算得上是较有威信的人。
木黎隼脸色不改,挥手摒退了徒弟,抱拳道:“山西龙氏世家,在下一向敬重,但听龙大侠言外之意,竟对在下抵抗外敌之心有所怀疑?”
青虚连忙打圆场,“众位都是武林同道,大敌当前,不必伤了和气。”
但木黎隼却伸手拦了青虚道长,朝天打了个哈哈,突而又厉声道:
“木某正义之心,天地可鉴,武林邪魔歪道之士,想反诬坦荡之人,却是不能!”
场中一个凶霸霸的声音如霹雳般喝道:“传闻木掌门有特无恐地已见过蒙面客之一的真面目,与其打什么哑迷,不知公布蒙面客真面目如何?”正是山东温家温豹,此人性情暴躁,加之心念兄长安危,早以不耐烦。
木黎隼说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大家瞧瞧,这位是谁?”
他缓缓侧过身,现出他身后身材矮小的道士,这道士生得三绺白须,白白净净,立刻有人认了出来。“是峒崆派乾虚子!”
木黎隼说:“不错正是峒崆派的乾虚子道长,他的话,相信大家信得过。”
众人纷纷点头,事关这乾虚子武功并不怎样,但论到诚信忠厚,在武林中直可与悬空寺的空树大师齐名。
那乾虚子作了个道家礼,说道:“相信大家早以知道,敝派的掌门师兄几天前便教蒙面客偷袭击伤,当时恒山派木掌门刚好于山上作客,蒙面客不易得手,一番打斗之后,两个蒙面客中一个的黑布终于给扯了下来,现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一齐叫出声来,龙天运反手于场中,牵起嘴角冷冷一笑,眼光迫视着乾虚子:“如何?”
乾虚子谦和恭逊的眼光一接到他,立刻射出异常的光芒,微颤声道:
“虽然当时只是电光一闪的刹那,又在不甚明了的灯光下,但老道仍将此人瞧得清清楚楚,此人长得剑眉星目,俊美异常,这样的人品在武林中,是极难见到的。”他顿了顿,瞧了瞧龙天运一眼,露出怜悯鄙夷的神色。“老道生平行江湖,识才无数,但此等潇洒之士,却从未见过,然——”他的口气渐转急促:“乃至今日,心中疑团一一解开。”
猜疑的目光在场中逗梭,众人议论纷纷,向个性急之人早忍不住叫嚷出声,木黎隼朝场中一挥手,鼓噪声便被压了下去。
“只是连我自己亦难相信明白,这个蒙面客,竟是眼前这位侠士,大名鼎鼎的山西龙氏世家龙大当家龙大侠!”
第7章(2)
骇声大呐,也几乎是与此同时,许多兵器抽动的声音响起,大群人自发地聚拢于一处,与龙天运一方形成包围对抗之势。
卫甫仗剑横在龙天运身前,森冷的剑芒炫得那些江湖客咄咄逼人的气势登时弱了下去,龙天运嗤笑一声,冷敛优雅的气度庄严如神癨,让乾虚子这等人都忍不住为其所慑,他沉声道:
“龙大当家,你还有话说吗?”
龙天运说。“你并没有撒谎,但你能确定你眼睛所瞧到便是事实?”
乾虚子一怔,神色不由迟疑起来,木黎隼喝道:
“道长莫听他胡说八道,此人扮蒙面客为祸武林已久,今日大伙儿齐集于此,决不能让他逃去,若各位难以全信这一眼之见,那么请各位瞧了,这个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黄澄澄的金牌来,递给乾虚子,一瞧,只见上面腾龙翻跃之间镂刻着“金璧皇朝奉天承运”,背面是“诣山西龙氏世家遣将令”乾虚子面色一整,说道:
“原来你是勾结朝廷的走狗,意图颠覆我武林!”
一时间剑拔驽张的气氛大增,龙天运狂傲一笑,道:
“金璧皇朝的天下,早于七十年前垫下,所谓普天之地,莫非皇土,朝廷没必要大动干戈占侵原本便属于自己的土地。”
木黎隼说道:“说这话,想骗得三岁小孩么?明眼人都可以看到,朝廷的目的不是这方土地,而是针对我们这一群草莽客!朝廷眈视防戒武林,历来有之,相信这次处心积虑,定是蓄谋以久。”他突抬高声音,朝四周大声道:“各位英雄,你们可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他的话一下挑起激愤情绪,蓦地一个大汉腾身跨了出来,一挥手将执着的连环刀震得?啷作响,粗声道:
“他女乃女乃的你便是蒙面客,还作什么狡辩?哼,我山东温家可有对你不住?你将我大哥怎么样了?今日你不作个了断,我老温手上这把刀首先跟你过不去!”
他的话刚刚说完,猛听气流急哨的声音,心念甫动,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腰侧冰凉凉的泛生寒意,低头一看,只见一把薄薄的利匕斜一边削插于他的腰带,冷冷地贴着他的腰侧肌肤,这一刀只要再往右半分,他的一条命便告呜呼了!
“注意你的言辞!”冰冷的声音泛自卫甫之口,温虎惊出一身冷汗,一张紫脸顿失神色,呆一呆,进亦不是,退亦不是。
龙天运瞧也不瞧他一脸,踏出一步,说道:“逞凶斗勇并非解决问题之道,我要说的是,蒙面客是另有其人,既然我等涉身江湖,就不管是否皇尊贵胄,都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出现。”
他的铿锵威严,震慑得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照这么说来,蒙面客是另有其人,但种种蛛丝马迹看来,这蒙面与山西龙门月兑不了干系,龙大侠,这话何说?”场中最为老成恃特的青虚子开口。
龙天运利眼一挑木黎隼,冷笑道:“其实事情来龙去脉,在下也不甚了了,这其中情由,还得仰仗木掌门从旁指拔佐证。”
木黎隼讶然出声,众人的目光便一齐聚集于他身上,龙天运又踱出两步,威严的五官一片深沉如海:
“别的且不说,舍弟龙二于日前于别业中受蒙面客猝击,相信江湖定有传闻——一枚奇烈赤珠丹果,一记奇寒绵雪寒冰手,若不是舍弟内功已有一定根基,又适得奇遇早就没命。”他两眼巡视四周,锐光落在木黎隼身后弟子群中某点,阴鸷的表情盯得人发寒。
人群中跨出一蓝布白巾的干瘪汉子,一抱拳道:
“江湖上都传龙门二当家为我青宿派‘绵雪寒冰手’所伤,但老朽一直心存疑窦,恕老朽汗颜,青宿一派近年来人才凋零,要说到真正的好手,只有‘一驭剑’丁净秋丁掌门师叔及师父俞伯汉,但掌门师叔擅长的是剑术而非拳理,且他老人家已为蒙面客所计,而惟一于‘绵雪寒冰手’有所精研且大有成就的俞师伯却已于几前叛门反派,被掌门师叔以剑气迫落万仞悬崖,泰半无幸,如何作恶?龙大侠口口声声龙二侠为绵雪寒冰手所伤,恐怕有待商榷。”说话者乃青海青宿派的二代人物,名唤许天罡,于江湖无甚威望,但措辞得体,令场中人暗暗点头。
龙天运也点点头,说道:“这位许兄所疑有理,但舍弟的伤,却确为‘绵雪寒冰手’所伤,在这点就要烦劳木掌门告示,为何堂堂的恒山一派,竟要窝藏青宿派叛徒,并支使其伤人?”说至此处突精光大射,一拂袖已在电光火闪的一刹那纵身掠入恒山派后面弟子中掳出一高长汉子,没来得及让他反抗,一伸手以小擒拿手反搏了他的手腕,左手运指如风,一下点中那人的麻穴,再下来一刻间,他迅速地从那人脸上剥下一人皮面罩,一下子,一张剑痕纵横交错的麻脸便现于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