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贺来福,原本为丝绸老板张御的帐房先生,仗着张御的信任经常贪污绸庄银两,最后竟乘张御身体不适时起了黑心,暗作手脚大把卷走绸庄大半银两,使绸庄原以谈成的一笔大生意在钱库亏空的情况下难以支付周转,最终绸庄宣告破产,张老爷病重的身子在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后饮恨而去,张夫人也跟着悬梁自尽。贺来福,我讲得没错吧?”
贺来福瞬间面无血色,他颤声道:
“没凭没据,可别含血喷人!”
“哼,冤不冤你,等官府在你神笼后的秘密搜出那一批篡取来的赃银与被你作了手脚的帐本,自有定论。”
贺来福整个人真的蔫了下去,他现在才发现,他遇见煞星了,但他仍不明自己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缘何会暴露,他不会想到,整个巡京门之中消息最灵通之处可以说便是相毗邻的侃爷赌馆和绸缪楼了,加上花绸缪凡事好奇的个性,不给她弄个水落石出才奇怪。
任绛汐没料到,龙天运所谓的正事办完,身后竟跟着一位美貌的女子回来!
为张拓扬处理好伤口之后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候,花绸缪便一脸愤慨地奔至她的住处,说出她所见到种种。
“说句话呀!绛汐!一脸独占欲地揽住你在身边的是他,带回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暧暧昧昧的又是他,他究竟是什么心态?”
她能理解花绸缪心疼她的心情,但她又能作什么表态呢?她能告诉她他身为一国之君,带回个女子并没什稀奇,而她只是他一时兴起意欲吞夺的猎物,得到她的人与心了,便可弃于一旁吗?
“啊!你这个时候仍笑得出?……绛汐呀绛汐,看来你还没学得到怎样去缚住男人的心……”她的话猛止于门口忽然出现的身影,脸色沉了下来,来人正是她控诉的主角。
“收拾下东西,现在上路。”他对卫绡说,伸长手臂揽住了任绛汐。
“慢着,你就这样想带走绛汐?”花绸缪又惊又急地拦住他,他俊脸飞扬的脸一沉,花绸缪忍不住退了一步,但仍是坚持。
“爷……”任绛汐疑惑地瞧了龙天运一眼,他好像正在生闷气。
“有些要事必须去处理了。”他转对她说,她听罢眼光望至了花绸缪。花绸缪眼一红,哽道:
“不能再多留一时日了么?绛汐,你说过你会留下一月,但现在只过七天,我……”
任绛汐将她柔荑包入掌心,向她缓缓摇了摇头,承诺道:
“等这件事平息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你替我向两位方大哥道声保重吧。”她又瞧了瞧床上的张拓扬,终于走了过去,伸手为他搭上一脉,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好好照顾他。”她对花绸缪说,对这新相识的少年,那股不挠的倔气已引起了她真心的喜爱,花绸缪点了点头。龙天运不耐地掳紧她的腰正待走出,就在此时,床上的病人突横过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任绛汐的一片衣角。
“姐姐,你别留下我,让我跟着你好不好?”少年撑开着眼,在他肿起的眼中可以看到依恋。
任绛汐一怔,不料少年竟会有此一举,毕竟他们只相处了半天,而这半天中张拓扬还是在半昏迷中度过的。
“为什么呢?况且你有伤,应该留下来。”
他只死瞪着眼,握紧双手硬是不放手,任绛汐心软了,瞧至龙天运。
“让他跟着吧。”他黑着脸,这下再不容置喙地拥她往外走,花绸缪跟着他,对着他后面喊:
“龙爷,不管你是什么人,绛汐她值得你好好珍惜!”
他不再回头,只是铿锵有力地回应这么一句:
“我知道。”
两辆马车迅速地朝北驾去,任绛汐不知将驶至何方,什么事将面对。
在她坚持着为照料少年伤势而与张拓扬共乘一辆马车之后,他原应持王者大度的牌气居然被挑起了:满脸铁青地拂袖而去!她不明白他究竟在气些什么,也乐得清闲,努力地照料少年的伤势。
傍晚将近,马辆在驶进了热闹的市集后,终于在一间客栈停下,绛汐扶着张拓扬下车,便看到偕着美女的冷硬背影。
“姑娘……”卫绡一脸的欲言又止。“这几天你太忽略爷了。”
任绛汐尚未回答,伤势好了大半的少年现出一脸悍卫的神色,早熟的脸上有着渐成气势的精锐。
“任姐姐,你哪来的错?你不理他是他活该。”他满脸敌意地瞪着龙天运的背影,他虽对龙天运任绛汐两人奇怪的情形不甚明白,但他见过妈妈在爹爹纳了小妾后伤心的样子,知道龙天运在他的任姐姐面前拥抱别的女人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因而年轻偏执的心早对龙天运产生了成见。
“扬弟,你太容易偏激了。”任绛汐不赞同地摇摇头,奇怪的是一脸倨傲的少年听罢竟乖乖地低下头去,不再驳辩。
“呵,倒是姐弟情笃的嘛!”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来。任绛汐抬头,是龙天运。
任绛汐淡淡地睇过一眼,脸上无波。
“爷,容奴有沿途劳累,不胜负荷,这厢便先告退了。”
说着衽裣作礼,对着店小二吩咐道:
“要两间干净上房,送些吃的东西和两盆热水上去。”
说罢转身欲走,一只手猛攥住她的一边柔荑,任绛汐一怔,回以木然神色。
龙天运一震,一只手竟尔松了,任绛汐也不再瞧他,径自陪同张拓扬上楼去了,遗留龙天运脸色铁青地呆立原地。
睁开眼便是满天星斗的惊吓,这一生有一次便够了。
“嘘,别出声,今晚的星星好亮。”
任绛汐抬眼瞧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朦胧中竟有丝心酸,满天的星星熠闪,衬缀于清澄的墨黑上,是极美丽的景致。
她现在就教龙天运抱于怀中仰坐于屋顶瓦檐上,这对于一个九五之尊的皇上来说可谓极癫狂的行径。
任绛汐依偎于他怀里仰望了一下星空,一双眼忍不住又往他脸瞧去。
“皇上——”
“原谅我总轻易教妒恨蒙蔽了双眼,出了宫门,我才发现,人群里你并非我一人所拥有,许多人都围着你打转,因你独特的气息而沉迷:卜星系、方浮泛、花绸缪……一个个令我感到自己极其的微不足道,那种抓不住啊木的无力感真教我抓狂。”
“我知道你非比一般女子,我要你的心,我就必须拿出不同于对一般女子的方法对你,你能受到我的努力与改变吗?”
他的确是付出太多,多到她以为已临近了界点。“皇上,这是值得吗?也许有天你会为你所迁就的感到懊悔。”
他轻点她的朱唇,“也许我的身份与所拥有的一切使你感觉我对你只是一时迷恋——就连我自己,也难以保证我的情感不渝不变,但是绝对肯定的是,我对你绝对不同于对一般女子,珍爱你的心也绝对不是忽然的心血来潮;以前没有类似的感情,今后也不可能再对另一个女子产生了。”
他将她冰凉的双手偎在心口,“还记得你的不告而别吗?当我发现空荡荡的红拂苑时,我真的很震怒,难以置信。我想忘掉你,但随着时日转逝,对你的思念却日浓于日,使我终是忍不住微服寻你来了——想寻找到你之后为你大胆行径好好地罚治你一番,却在第一眼见到你,所有的怨执都烟消云散了,老天,你已完全地蛊惑了我。”他将他的整个头埋入了她的颈部,难舍难分地汲取属于她身上味道。
气氛忽然变得旖旎温存起来,任绛汐眼眸里渐现氲氤,在这场情戏上,举棋不定地岂只他一人?